陆淏从看到陆河的尸体那一刻起,就因过度的冲击,导致大脑空白了很久。
从停尸间到会议室,他全程没说过一句话。
既没有像陆雪琪那样泣不成声,也没有像周野跟邵齐修他们一样怒不可遏,他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谁也没发现,他正处在失控崩溃的边缘。
正如同,没人知道,陆河在陆淏心里,究竟意味着什么?
自从陆河失踪后,谨记着陆河当年教导的他,这些年来,几乎把自己活成了陆河当初的模样。
他彬彬有礼,待人接物,亲切随和,对于失踪了十二年的大哥,理性上,他已经做好了他已经死亡的准备了。
因此,在接到警察的电话,让他到警局来认领尸体的时候,他还能冷静安抚着伤心的妹妹。
可随着“囚禁”“折磨”等这些字眼的出现,陆淏心里的那道防线开始逐渐崩塌了。
尤其当白布掀开的那一刻,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陆淏当场连站都站不住了,腿一软,就往后跌退了好几步。
他本该大哭一场的,可他哭不出来,那巨大的悲伤就这么死死压抑在他的胸口,让他悲痛欲绝,却无从宣泄。
如果到这里,他还能有一丝理智的话,那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顾成锋那一句在他听来,极其不负责任的话。
什么叫他的总结,不仅充满了矛盾,还连基本的逻辑都没有?
他哥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遇害的?
随着周野跟顾潇他们的离开,一直压抑着的陆淏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
他猛地站起来,就朝顾成锋吼道:“说了这么多,讨论了这么多,你现在告诉我,苏景辉没有囚禁我哥的理由!那他到底是为什么死的?!”
顾成锋能体谅他的心情,面对陆淏的质问和指责,他只能说道:“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另外,把案件调查清楚,也是我们的工作。”
“二哥……”眼眶含泪的陆雪琪哽咽的喊了他一声,拉了拉他衣角,想让他冷静下来。
但陆淏根本冷静不了一点!
“被囚禁折磨十二年,最终被逼割喉自杀的那个人,是我们的大哥!”
“是十七岁就背负起照顾我们兄妹,照顾我们奶奶这些重担的大哥!”情绪彻底失控的陆淏就这么呜咽的大声喊着。
“他那么温柔又温暖的一个人,怎么能无缘无故被折磨这么多年?”
陆淏红着眼眶,握紧的拳捶着自己的胸口,“他的尸体,你们都看到了……他当时该有多绝望啊,如果不是真的撑不下去了,怎么可能会想到割喉,那么深的一条口子,他得多疼啊……”
这一番话,让原本止住眼泪的陆雪琪再次掩面而泣。
方武跟邵齐修也不禁红了眼眶,此刻满脑子,都是少年温柔含笑的眉眼,是啊,这让他们怎么接受,他的死是不明不白,无缘无故的?
陆淏再也说不下去了,转身就跑出了会议室。
陆雪琪还想去追,被邵齐修一句话给阻止了,“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吧。”
陆淏跑出会议室,只为了能让自己喘口气,站在走廊上,双手抓着栏杆的扶手,陆淏低着头,哽咽的哭出了声。
也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深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的陆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来电,他也没多想,接了电话后,鼻音很重的“喂”了一声。
电话里传来一道用了变声器,听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
“想知道陆河为什么会死吗?”
陆淏听了一惊,忙问:“你是谁!”
“想知道的话,就到我给你发的这个地址来,记住了,只能你们兄妹两个人来。”
“要是敢告诉警察,我会让你一辈子也别想知道,陆河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被我囚禁这么多年的!”
说完,电话就挂了。
“喂?喂!”陆淏急得吼出声,尝试回拨过去,发现对方已经关机了。
只有一条未读短信,是对方电话打来之前发的,点开一看,果然是对方发来的一个地址。
“……被我囚禁这么多年?他是苏景辉!”在意识到对方的身份之后,陆淏就无法冷静下来了,满脑子都是苏景辉给他开的条件。
只要他们兄妹俩去了,他就告诉他们真相!
“我得去……我必须得去!”
此时的陆淏,已经完全无法冷静思考了,陆河的死,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让他为了知道真相,只想按着对方说的去做!
然而就在他转身要走之际,肩上突然一沉。
陆淏低头一看,就看到是有人将手搭在他了肩膀上,将他给拦了下来。
映入眼帘的那只手,手指白净且修长,如白玉般细腻,陆淏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手,随着转身,果不其然,这手的主人更让他惊叹。
随着陆淏的转身,对方搭在他肩上的手也随之收回去了。
看着眼前这个身高腿长,浑身透着贵气,温文儒雅,同时又带着一丝清冷感,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都极其出众的男人,陆淏皱起了眉头,他认识这个人吗?
然而不等他问,对方就先一步开口了。
“现在还不能去。”
听到对方清越低沉又温柔的声音,陆淏偏了一下重点,长的好看,声音果然也好听。
听清他说的话,陆淏看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警惕,戒备质问:“你是谁?”
裴宴看着他,微微一笑,“我姓裴,单名一个宴字,裴宴。”
“裴宴?”
陆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没听过这个名字。
似是看出他心里所想,裴宴很体贴的又说了一句:“如果不习惯,你也可以叫我另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陆淏下意识问。
裴宴回答他:“陆河。”
随着他话音落下,陆淏的瞳孔蓦地一下就瞪大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明看着是个正人君子,但却卑劣的拿他大哥的死跟他开玩笑?
“也是时候跟你们正式见一面了,跟我来吧。”裴宴说着,就率先往前走。
但陆淏没按他说的去行动,而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猩红的眼睛此刻死死的瞪着他,“你先把话给我说清楚,可以叫你陆河是什么意思?”
陆淏握住他手的力度很大,就跟怕他跑了似的。
直到注意到他微微皱了皱眉,陆淏一低头,才发现他手腕上是缠着纱布的,陆淏见状,急忙松开。
眼前这个身上带着伤,自称自己另一个名字叫陆河的男人。
他,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