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然开了一下午的会,再次回到办公室已经接近晚上六点了。
饶是自己精神再好,连开两场将近两个小时的会议也会有些心力交瘁。
此时他正靠在椅子上闭目休息,桌面上手机的闹钟倒计时还有四分钟响铃。
毕竟不能耽误等下接自己夫人回家,不能像以前一样直接睡过去。
但他还没等到闹铃响起,却听到了办公桌上的内线响起的声音。
他揉了揉太阳穴,吐了口浊气,接了起来:“什么事?”
“小霍总,胡斯琪小姐,说想要见您。”是迟越的声音。
“让她进来吧。”
他挂了电话,把刚松开没多久的领带又系紧,抬眼就看到迟越领着一位穿得花枝招展、身上喷着浓烈香水的女孩走了进来。
“霍然哥哥,好久不见了。”
霍然先让迟越没什么事就先下班,随后才起身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女孩,有些震惊:
“胡斯琪?”
“霍然哥哥果然还记得我。”
胡斯琪见他想起了自己,本想跟从前一样抱住他的手臂撒娇,对方却好似预判了他的动作一样,往后撤了一步。
霍然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你不是在国外读研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修满学分就回来了,今天下午刚回到榕城,家都还没回,时差还没倒过来,就着急过来见你了。”
霍然的眼睛看不出一丝波澜,甚至有些不理解:“你三年没回国,应该先回家跟你父母外公叙旧,而不是先来找我。”
胡斯琪好似没看到刚才男人退后一步的动作,还是按照自己的性子,自顾自地贴了上去:“但是人家想先见你嘛,我们都那么长时间没见了。”
霍然被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熏得有些头疼,但碍于礼貌没有直说,只是把手臂抽了出来,看向她的时候冷淡又疏离:
“我已经结婚了,请你不要靠我那么近,我不想让我的夫人误会。”
“结婚?!”胡斯琪一下子震惊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霍然哥哥,你不是在骗我吧?”
“我没有骗你。”
霍然看了一眼时间,已经18:05,再不出发去接林茉就该晚了。
“你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快点回家吧,胡叔叔他们很想你。”
说着,他收拾好东西,对还在外面整理资料的迟越吩咐道,“迟越,你找人把胡小姐安全送回家,然后就早些下班吧。”
“好的,小霍总再见。”迟越应下。
从他见到胡斯琪的那一刻,就知道他老大肯定会给他布置这么一个任务。
看着霍然远去的背影,胡斯琪好像是刚回过神一般,抓着迟越的手追问:“迟越,霍然哥哥刚才说他已经结婚了,是真的假的?”
迟越点点头,默默地抽回被女人抓疼了的右手:“真的,老大没有必要骗你。”
“不可能,这不可能。”
胡斯琪觉得难以置信,慌乱中还把迟越桌上的好些文件都扫到了地上。
在国外他对自己那么好,原以为他心中也是对自己有意,怎么突然间他就结婚了,自己竟连一丝风声都没收到。
“你可以亲自去看宥鹤发的官方公文。”
迟越原本还想把会议记录整理完,发给他老大后再下班,但现在思路被胡斯琪这么一搅合,再加上刚才老大都发话了,他现在只想把这尊大佛送走,然后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再回家。
胡斯琪回国的喜悦被自己心爱的人已经结婚这一消息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之前在国外一起的读书的日子感觉就像是一场梦。
她贵为心悦霍然的千金大小姐,自然是不能忍受这种心理落差,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心中逐渐生出了愠怒之意。
就好像自己手上玩了那么久的玩具,突然之间就被一个陌生女孩抢走并占为己有一样,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迟越,她是谁?”她有些愤怒地质问收拾文件的迟越。
迟越回答说:“林氏万景集团的千金,林茉。”
胡斯琪搜索了一圈榕城的大企业,好像并不认识什么林氏,也不知道万景这个集团,她不得不怀疑这条消息的真实性。
“这是什么小门小户?听都没听过,霍然哥哥怎么会跟这么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女人结婚?”
见她仍旧不死心,迟越只好调出宥鹤的官网,把文件跟两人的结婚证调出来给她看。
随后他还补充了一句:“这是国家法律承认的结婚证,林茉小姐现在是小霍总的合法妻子。”
良久,胡斯琪才反应过来,再次拉着迟越求证:“他们两人是商业联姻对吧?他们之间肯定没有爱的,对吧?”
这话该让迟越怎么回答?
商业联姻是不假,但要说没有爱,迟越却是不敢轻易下结论的。
毕竟,他老大愿意为了林茉小姐,出差之余还花心思亲自去挑选了礼物,虽然那些礼物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单凭这一点,他大概能猜到,总裁夫人在老大心里,不仅仅只是一个商业联姻的对象而已。
他并没有回答对或不对,只是十分礼貌地提醒她:“胡小姐,公司已经下班了,小霍总已经走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胡斯琪愤怒地瞪了迟越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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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霍然上了车,但眉头还是紧蹙着。
刚才胡斯琪身上的香水味道太重,即便他及时把手臂抽了回来,但身上还是沾染了一股浓烈的玫瑰香水的味道。
搞得他大冷天还要开车窗散味道,甚至有了想把身上的衣服扔了重新换一套的想法。
但眼下最大的问题还不是这个,重要的是他正在思考着如何更好地跟林茉解释这件事。
窗外的景色渐渐停在眼前,车子已经在林茉的工作室外面停下。
霍然偏过头远远地看过去,正巧看到工作室里面的灯被一盏盏关掉,没过多久,就看到林茉朝自己这边走来,拉开车门上了车。
“等很久了吗?”林茉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
“没有,刚到。”
霍然笑了笑,把他那边的车窗升了上去,偏头看到林茉看着自己的表情有些奇怪。
只见她凑到自己身旁,上下嗅了嗅,随后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下打量着他的装束。
她皱着眉头陈述着事实:“霍然,你身上有香水味道,你还换了衣服。”
小陈默默地把前后挡板升了起来,专心致志地开车,其他事情不是自己能过问的。
“换了高领毛衣,是因为今天有股东大会和另外两场重要的会议,要挡住我脖子上的红印。”一边说,霍然一边把领子拉了下来,指了指上面的印子,“是你昨晚做梦的时候咬的,不过已经不疼了。”
林茉有些迟疑地伸出手,摸了摸那个印子,暗自喃喃道:“这么说,我昨晚做的梦是真的?”
随即她又有些不爽,继续质问道:“这事等下再说,你身上的香水味道又怎么解释?”
林茉知道霍然从来不用香水,他身上若有什么香味,要么是洗发水沐浴露的味道,要么就是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
自从跟他结婚以来,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在霍然身上闻到一股浓烈的玫瑰香。
她有理由怀疑,霍然今天近距离接触过什么女性。
“我先前在国外读mbA的时候,有一个同学叫胡斯琪。我并不知道她今天回国,已经有好几年没跟她联系。
“半个小时前她来到公司找我,我已经明确告诉她我已经结婚了,但是没想到她还是凑上来抱了一下我的手臂,我已经马上抽离、后退,并且再次跟她明确我已经结婚,但衣服上还是沾染了她身上的香水味道。
“刚刚一路过来我都开着窗散味道,但没想到吹了这么久了都吹不散,还是被你察觉到了。”
林茉听完他的解释,心中的疑惑依旧没有消除,抱着平日她睡觉的小枕头靠在门边,离得他老远。
“同学,多年没联系,但是知道你公司的位置,甚至还能找到你办公室的楼层和位置?”
霍然摇摇头:“我确实没有告知过她,但她父亲跟爸爸是多年的商业伙伴,她家的公司与宥鹤也有合作,应该是她父亲告诉她的。”
听完这番解释,林茉并没有觉得释怀多少。
她今天因为工作卡壳就心里烦躁,现在身边又发生这种事情,心情更加不好,只是对霍然“哦”了一声,便偏过头看向窗外,内心烦躁得根本不想再说一句话。
霍然知道这事林茉不可能不介意,说不定先前建立的信任关系和亲密关系在此时已经慢慢崩塌,回到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了。
眼睛看向一旁叠放好的毛毯,往常这个时候,林茉已经枕在小枕头、盖着毛毯或小憩,或躺下放松刷手机。
但现在,女孩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自己了,他心中突然起了几分对胡斯琪的怨恨,对她的出现觉得有些心累。
车内的暖气让人觉得有些闷,但在寂静的车后座内,两人的气氛跌至冰点。
林茉沉默不语地看着窗外,外面的夜景像一张张幻灯片一样从眼前掠过,以往她特别喜欢这种华灯初上的感觉,但现在她一点欣赏的心思都没有。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极力忍住哭声不愿意让霍然知道,只是默默地抬手,自己把眼泪抹掉。
上一秒刚把泪珠擦掉,下一秒就再一次不争气地冒了出来,她干脆连擦都不擦了,只好泪眼朦胧地看向窗外,任由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但是霍然怎么可能没察觉到,他从刚才开始就盯着女孩的反应看,看到她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抬手揉眼睛,心里感到酸涩无比。
他想把女孩抱在怀里好好哄一哄,但刚伸手过去,却被对方避开,抱着抱枕更往车窗那边蜷缩。
他从前压根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开心,现在看到自己夫人生气,也不愿意让自己碰,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心中的烦躁更甚。
这时,放在大衣内的手机响起了“嗡嗡”的震动声,他拿出来一看,是刑修谨给他打来的电话。
“喂,霍然,你知道胡斯琪今天回国了么?”
“知道,她刚刚还来公司找我。”霍然回答道。
“什么?那她没纠缠你吧?”
刑修谨没想到对方那么快就找了过去,声音一下子就提高了几个度。
霍然被这阵声音震得耳朵疼,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些,扭头看向林茉那边,生怕这声音再次惊扰了她的心绪。
“没有,我当时已经准备下班离开了,只跟她说了几句话。”
“那就好那就好。”刑修谨暂时松了口气,“那你现在在回去路上?”
“嗯。”
刑修谨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迟疑地问他的发小:“那个,嫂子不会也在旁边吧,她知道了?”
“嗯。”
“那我不打扰你哄老婆了,需要的话给兄弟打电话。”
“行,我知道。”
刑修谨刚想挂电话,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叮嘱道:“哦对了,她现在知道了你结婚的消息,以她的性子,我估计她可能会到嫂子工作的地方闹,这段时间你俩多小心些。”
“这个我知道。”
这一点霍然刚刚也想到了,已经安排下去。
“行,那我先挂了,胡斯琪那边我帮你多加留意,你好好跟嫂子解释吧。”
挂了电话,周围一下子又陷入了沉寂。
见林茉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霍然只好叹了口气,从头到尾解释道:
“胡斯琪,她家以前跟我住在一个小区,跟刑修谨、尹书清他们一起,算是比较熟悉的玩伴吧,但也一直只是玩伴而已,我对她从来都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之前我去国外留学,她也求着父母把她送出了国,家里又花了点钱把她塞进了我读的那个学校,美其名曰跟我一起学习,但实际上并没有读出什么成绩。
“因为父母都认识,所以他们就拜托我在国外多照顾一些,但我平时课业多,实际上十天半个月都见不上一面,根本谈不上什么照顾。
“但是她在外面一直都说我是她哥哥,甚至有说我是她男朋友的,在我明确拒绝和澄清过后,她依旧是这副说辞,我毫无办法,只想着尽快结束学业回国。
“五年前,我毕业回到国内,她继续留在国外,直到今天下午她出现在我办公室之前,我跟她之间毫无交流,这几年听到的关于她的消息,也仅限于饭桌上长辈们的聊天。”
“我现在并没有她的任何联系方式,任何通讯设备上也没有关于她的任何内容,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的所有电子设备可以任你翻看,绝对不会对你有丝毫的隐瞒。”
刚才刑修谨那通电话,以及霍然前后一共两遍的解释,林茉全都听在心里,也知道霍然的话应该不是为了哄自己而临时编的。
她现在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她只是觉得委屈而已。
“给我。”她别扭地朝霍然伸出手,短短的两个字里还带着哭腔。
“什么?”
霍然一时不知道她要什么,还以为她是觉得冷了想要小毛毯。
林茉吸了吸鼻子,终于愿意回头看看男人:“手机、平板,你不是说任我检查么,现在就给我看。”
霍然愣了几秒,随后才好似松了口气一般笑了笑,把手机跟平板解锁后递了过去:“所有的密码都是1204。”
林茉拿过两台设备,随后又补充道:“还有家里的笔记本电脑。”
“好,你想查回去都让你查一遍,没有秘密。”他答应下来,随后才试探着轻轻握住了女孩的手,“所以,你还生我气吗?”
林茉划拉着手机仔细检查着,一双哭红的眼睛回瞪着他:“等我检查完再说,你急什么?”
他怎么能不急?
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抱着夫人睡觉的感觉,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呢,再不消气的话他今晚估计又要打回原形、独守空房了,
但他还是要把眼前这只小猫顺毛摸,掏出湿巾轻柔地给她擦着花猫脸:“不急,你慢慢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