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这点接水的时间差,林听筠余光又瞥向了呆呆站在那的少年。
除了比刚刚更紧的捧着保温杯外,就再也没什么其他的变化,也没有要站到后面排队的意思。
似乎是要等排队的人都打好水,他再过去一样。
真奇怪。
林听筠对这个少年的印象,暂时停留在此了。
后来,林听筠偶尔课间出来打水的时候,不出意外的都会看见他呆呆站在一旁。
不过,也有林听筠没有见到他的时候,或者看见他课间快到一半的时候才匆匆跑上来,轻喘着气站在一旁。
那是林听筠第一次听见他‘说话’。
明明每一层学校都设有打水的地方,林听筠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跑到高年级打水。
如果是因为人少,那为什么来的时候不直接排在后面,反而站在旁边。
这如果是让林听筠自己来算,会觉得很不划算。
这天的课间,林听筠没去陪尹微妤去厕所,而是直接去打水的地方排队。
她手里没拿保温杯,手伸向一旁呆站着的少年,第一次和他搭话:
“我帮你。”
少年像是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林听筠手心朝他晃了晃:
“水杯。”
身体动作快于大脑意识,少年从她和自己搭话的发现中回过神来。
“哦。”
接过来时,林听筠的指尖和少年的指尖短暂的相触了一瞬,指腹贴着他刚刚捧着的位置,能清晰感受到他残留在保温杯表面的温度。
说不清是更凉还是更热一点,许是和自己指腹的温度贴合后,就已经打破了残留在上面的温度。
轻抬了一下蓄水机的开关,水流成一条不粗的的线,垂直灌进空空的保温杯里。
林听筠没给他接太满,在杯口下的三个指节处停下,拧好了杯盖再递给他。
少年抬眸飞快的瞧了林听筠一眼,声音很小,似是怕惊扰到什么。
“……谢谢。”
如果不是林听筠就站在距离他不到半步的距离,恐怕也是没听清的。
心想这人不光手好看,声音也好听。
“嗯。”
……
下一个课间,因林听筠上一个课间没陪尹微妤,这个课间还是被她拖着去了厕所。
尹微妤属于尿频尿急重度患者,一个课间不去一趟厕所身体就难受,起初林听筠还问她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有的话还是得赶紧去趟医院,早治疗早健康。
结果尹微妤说她只是去趟厕所,不代表她一定会留下些什么在厕所。
按照她类比的话,就像是小时候睡前一定要去一趟厕所,不然怕会尿床。
这个习惯也一直延续到现在。
一开始,尹微妤并没有什么一到课间,就一定要上厕所的习惯。
可自从有一次,尹微妤因为初中的一个老师连着上了两堂课,期间的课间没有给,下堂课的老师也拖堂到下一个课间,当时的尹微妤因为早上喝了一袋子豆浆,尿意从隐隐有到强烈有。
偏偏初中的尹微妤是个内向的女生,举手说话像是会要了她的命一样,甚至是患上了举手羞耻症。
那次的尿意危机全靠同桌举手,说要自己要上厕所,顺带把尹微妤一起带走。
后来,尹微妤便有了每次课间都要上厕所的习惯,同时顺便改掉了举手的羞耻症。
上次月考后,班里调换了位置,林听筠和尹微妤现在是前后桌,两人挽着手跨出教室门槛。
余光瞥了眼不动如山的同学,林听筠想着,她们两个应该算是尖子班里课间出去最勤快的两个人了。
班里的其他同学都沉浸在题海里,怕打扰到人思路,两人走路的声音都放的很轻。
在大夏天,教室只有吊扇的情况下,做了一整节课的题目,林听筠手心都是黏腻的细汗。
她去洗手台冲了下手,尹微妤进了厕所隔间。
被太阳照着的水管放出来的水也是热的,林听筠摊开手心,让水流冲下,无形的水一点点滑过指缝,带走了原本附着在手心上的黏腻。
按下水龙头,止住了还要往外冒的水柱,林听筠从口袋扯出一包纸,往厕所外的走廊走,背靠着栏杆,手捏着刚抽出来的纸巾,不急不慢的擦着手心里残留的水珠。
目光下意识的看向栏杆外,近乎要长到和林听筠视线平行的高度的树,风吹过的时候,眸底的眸光也跟着晃动。
视线随着被吹落的树叶而动,晃晃悠悠的空中漂浮着,最后落在了脚尖方向的前面。
林听筠的视线一晃而过走廊的尽头,有些意外的再次看见呆站在那的少年。
“……”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只是过了一个课间吧?
这人莫不是头水牛?
“我好了!走吧。”
尹微妤从后面冒出来,手轻车熟路的挽上林听筠的手臂,脚步轻快的迈向教室。
在踏进教室门槛前,林听筠的目光朝走廊尽头偏了一下。
恰巧与少年望来的视线不约相撞。
对方似乎没想过进教室前,林听筠还会转过头来看这边,一时间他明目张胆的视线没有收回来。
由此,林听筠第一次看清了他的模样。
被微长的额前碎发遮掩住的精致眉眼,林听筠看见了一双很漂亮纯粹的眼睛,隔着薄薄的镜片对视,像是越过了某种维度,直白而猛烈的相撞挤压。
林听筠有些想摘下他那副丑丑呆呆的黑框眼镜,仔细看看那双眼睛。
即便是再薄的镜片,看过去时,那双眼睛的形状多少还是会被影响。
这些念头不过一个眨眼间,那一刻的对视,却像是被人调成了慢动作曲线,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对视了很久的错觉。
林听筠半个脚踏进教室门槛时,偏头转去的视线自如的收了回来,像是随意的看了一眼而已。
相比于她的淡定,少年显得局促很多,捧着手里的保温杯,转身时,几乎是同手同脚的下楼梯。
那像是偷看被人突然被抓包的少年耳尖攀上一抹淡红,黑框眼镜后那长的几乎抵住薄薄镜片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他抬手将表面冰冷的保温杯贴上隐隐蹿上热意的脸颊。
她看到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