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我的手部动作。”少昊捏起嫩桑叶的细梗儿,用指甲盖儿轻掐,一枚铜贝一样大的桑叶翠绿绿地就躺在了他的掌心。
“这样采摘才能采到你们想要的叶子,粗手大脚地采摘,只能损毁还没长大的叶子。损毁了桑叶就耽误了蚕儿的生长,大家说是也不是?”
众人纷纷说是。
少昊攥着几片嫩桑叶,领着大家回到始蚕殿,吩咐下人拿来剪刀。他把几片嫩桑叶卷到一起,用剪刀细细切了撒在蚁蚕身上。蚁蚕闻到了美食,瞬间爬满桑叶啃食起来。不出一刻时间,看似无声无息,一个个细条桑叶被啃食殆尽,只剩下细细的叶脉。
“大家看,现在桑叶吃没了,说明咱们采的还太少,还得再去采几片来喂蚕儿。为了不浪费桑叶,蚕儿吃多少才能采多少。谁去再采点儿来?”
“我去!”蚩尤自告奋勇。
“那就你去吧,以后自己的蚕儿自己喂。”
蚩尤颠颠地去采桑叶,把众人嫉妒的不行。纷纷猜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啥像子规和贺筝一样精心暖蚕的不行,他天天皮得满山跑,蚕儿却孵化了。
“我知道了,是他身上的毛,他身上的温度肯定比咱们高,就好像比咱们多穿了一件羊毛衣一样。”鸿凤得意地道,很为自己的聪明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众人听了鸿凤的分析,都觉得有道理,温度高了自然能节省孵化的时间,那如果温度再高一些呢?
“哈哈,再高一些就可以吃烤蚕子了!”鸿凤哈哈大笑。
“别胡说!”少昊黑了脸,“从现在起,养蚕人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大家记住,话没有落空地的,一言成谶不是空穴来风,大家谨记祸从口出。”
鸿凤吓得又吐舌头,灰溜溜地跑出去找蚩尤去了。
看到鸿凤离去的背影,少昊摇头笑笑,吩咐下人拿来一块布盖在蚁蚕身上,怕它们着凉,也是怕它们四处乱爬跑出簸箩。
夜里,鸿凤做了个梦,梦见被窝里、衣服里四处都是蚁蚕在乱爬,弄得她浑身痒痒。她是不怕蚁蚕的,但那种痒她受不了,就一下子痒醒了。睡在另一张床上的月夫人听见动静,忙起来点上油灯。
鸿凤摸出蚕子放在灯下细看,果然看到一个个正在蠕动的小黑点在蚕子布上乱爬!鸿凤赤脚跳下床,高兴地嚷嚷道:“我的蚕儿也出生了!我去找少昊哥哥去!”
“凤儿啊,现在才是半夜,你少昊哥哥睡得正香呢,你确定现在去打扰他?”
鸿凤左思右想后道:“那我明天早上第一时间就去找少昊哥哥,谁也别想排到我的前面去!”
月夫人拿来簸箩,把蚁蚕小心地扫进簸箩后,又想出去采桑叶,被鸿凤制止。
“姑姑,我自己的蚕儿我要亲力亲为。”
鸿凤披散着头发,趿拉着鞋子打着哈欠走了出去。大半夜的,肯定没有人能看到她邋遢的样子。月夫人在后面跟着,将一件斗篷披在她的身上。
今晚月儿正圆,月夫人抬头看天,一轮皎月挂在天边。
他们是二月二晚上开始暖的蚕子,已经整整十二天了,今天是二月十四日,怪不得月华如洗。
偶尔有几声不知名的鸟啼,在这寂静空旷的桑林里铺排开来,有些瘆人。桑林深处似有什么动静,将正啼叫的鸟儿惊飞,鸟儿扑棱棱扇动翅膀的声音经久不散。
月夫人有些害怕,催促鸿凤道:“凤儿,桑林边的桑叶正好,莫要再往里走了。”
鸿凤停下,扳住桑条就着月光细看,看一片叶子还太小,就把枝条放开,又扳一条再看还是不满意,就道:“外面的桑叶都让部落里的人采去喂部落里的蚕了,咱们得使劲往里走才能采到铜贝一样大的桑叶。少昊哥哥这样说的,我就要听话照做。”
少昊说的话能束缚住鸿凤,这也是奇迹。月夫人无奈地笑笑,只好随她走进桑林深处。
“谁?!”桑林里响起一声男人的爆喝,吓得鸿凤和月夫人撒丫子就跑。
“别跑!大半夜的你们来桑林里干啥?莫不是小蟊贼想偷桑叶?”那个男人粗着嗓子喊,听在鸿凤耳里犹如打雷。
鸿凤一边跑着一边听,这声音咋这么熟呢?鸿凤自小胆量过人,她停下脚步回头看,正撞上在后面紧跟的月夫人。月夫人差点摔倒:“哎呦!小祖宗,你倒是快跑啊!后面有坏人呢!”
鸿凤扒拉开月夫人往后面望,在皎洁的月光下站着一位犹如黑塔一般的大汉,看身材特像蚩尤,但听声音不太像。
蚩尤见鸿凤不跑了,哈哈笑着,一蹦一跳地跑过来,双手做飞扑状,“小丫头,我要吃了你!”
鸿凤手指蚩尤喊:“站住!蚩尤哥哥别闹了,我的蚕儿还饿着呢!”
蚩尤见被识破,顿时卸了浑身的邪气,“那些人都被我吓回去了,你咋不害怕呢?”
“哼!这世界上就没有我怕的。”鸿凤傲娇的模样惹得蚩尤手痒,伸出双手在鸿凤头上蹂躏,不一会儿,鸿凤的头发就成了鸡抱窝。
鸿凤恼了,“你再这样,我就告诉少昊哥哥去!”
蚩尤这才停手,攀着一个桑枝道:“小丫头,看哥哥多好,这样的好桑叶哥哥给你留着呢!”
桑枝上几片铜贝大小的叶子在月光下发着青凌凌的光,鸿凤就着蚩尤的手采了,将桑叶小心拿在手里,嘴里立刻甜甜叫道:“谢谢蚩尤哥哥!你继续在这里作恶吧,我要回去喂蚕了。”
鸿凤说完,蹦蹦跳跳地走了,蚩尤看着她的背影出神。这小丫头,说变脸就变脸,咋这么讨打呢?还有些讨人……喜欢。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都来始蚕殿里找少昊,也都在说桑林里闹鬼的事。有人说,在桑林边上随便采了点儿桑叶喂上蚕后就睡觉了,一睡就到了大天亮,今早才又去桑林采了铜贝大的桑叶喂的蚕。
蚩尤一夜光忙着恶作剧了,此时听大家说,懒得抬头,两条胳膊匍匐在案几上圈住头昏睡。
鸿凤拍打一下蚩尤的头道:“蚩尤哥哥不出来澄清一下吗?”
“澄清什么?”蚩尤迷茫地抬头。
“澄清你不是鬼的事实啊?”
“你讨打是吧?”
“你敢!”鸿凤看看众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