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看起来最容易沟通的温周林身上。
“我来自雪山脚下,在那里的一间研究所里……怎么说呢,我就像个被研究、被实验的木偶。”
“研究”和“实验”这两个词让温周林心头一紧。大灾变之后,世界各国都涌现出许多惨无人道的实验,仅仅是华夏境内,已知的就不下十起。这意味着,无论目的如何冠冕堂皇,人体实验本身已经不再是什么新鲜事了。
“我一直以为是诺救了我,把我从研究所里带了出来。但现在看来,我可能是被骗了。”河洛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苦涩。
“诺对你进行了实验?”温周林追问道。
“也许一开始没有,但后来肯定参与了。”河洛的思绪飘回了那段漆黑难熬的记忆中。
研究所的研究人员换了一批又一批,负责他的人也走马灯似的变换。当然,对河洛来说,他们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区别,谁来都一样……
他想起研究所被摧毁的那天,瓦砾和尘埃漫天飞舞,而天空却湛蓝如洗,白云悠悠飘荡。那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天空的广阔。
彼时,河洛心中涌动着一种夹杂着恐惧的解脱感。
除了作为实验体的日子,他对过去一无所知。没有名字,没有年龄,甚至对外部世界也一无所知。研究所是他迫切想要逃离的地方,但当束缚他的牢笼真的消失时,他又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之中。
因此,他紧紧地依附着齐灵,那个将他带出研究所的女人。世界如此广阔,如此陌生,让他感到害怕。他躲藏在齐灵为他编织的虚假安全感中,只能在互联网的世界里寻求片刻的自由。
对那时的河洛来说,诺是将他从深渊中拯救出来的恩人,是让他摆脱恐惧的救世主。
“就这样活下去也足够了……”每当想起研究所崩塌、人们挣扎求生的画面,河洛都这样安慰自己,却从未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之中。
直到他进入了那个Rp副本。
河洛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田园诗般的副本,挖掘机在松鼠农场来回穿梭,还有那只自诩为王的飞鼠……
有些体验,一旦尝试过就再也回不去了。就像品尝过甜美的果实,就再也无法忍受苦涩的味道。
“我的眼睛就是实验造成的。”河洛说着,拉下左眼的眼睑,露出下方隐藏的纹印,“可露在里面看到了诺的标志。”
“可露?”基甸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既然诺在我身上留下了印记,那他们救我就是假的。真相是,他们对我进行了二次觉醒,然后假装救了我。”河洛语气平静,仿佛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嗯……”温周林手指轻抚着嘴唇,陷入了沉思。
这番说辞听起来合情合理。河洛被诺欺骗并加入了他们,后来发现了真相,于是决定离开。
“可露……”看来这小子对可露的感情很深啊。
温周林低声笑了笑,这小家伙总是能惹出各种各样的麻烦。先是当红童星,然后是会孵化的冰箱蛋,现在又带回来一个诺 的成员。
至于河洛说的是真是假,他有的是办法验证。
“你的遭遇我明白了。那么,你这次来,带了什么筹码?”温周林问道。
一个背叛组织的人,不可能什么都不准备就离开。为了自保,总会留一两手。
“你会告诉我们诺的据点吗?”
“那地方应该已经被毁了。他们有亚空间,可以随意转移。”河洛说着,从物品栏中取出一块类似碎玻璃的东西,“我带来的不是那种东西,而是这个。”
温周林接过一看,顿时愣住了。
那是被他摧毁的Rp副本核心的碎片。
见温周林一脸嫌弃,河洛连忙解释道:“齐灵打算再开一个Rp副本。这个是原型,而她之后要开的那个才是真的。”
“齐灵?”
“就是陈北的妹妹。”
“什么?!”基甸猛地站起身,惊讶地合不拢嘴。
一队队长压低声音,向温周林问道:“难道说……”
“看来是这样了。”温周林揉了揉眉心,一副头疼不已的样子。
河洛将核心碎片放在桌上,继续说道:“打开那个副本需要用到这个。人工构建Rp副本需要一个新的核心,也就是数据库,才能生成空间。”
“嗯……”温周林点了点头,“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开Rp副本?为了获取神器?”
“不是,是为了……”河洛顿了顿,“是为了寻找系统的起源。他们想知道是谁,用什么方法创造了系统。”
“系统的起源?”温周林皱起了眉头。
“找到系统的起源后,他们想做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寻找起源,那诺 只需要不断生成Rp副本就行了。但他们的实验多种多样,涉及范围极广,说明寻找起源只是最终目的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河洛摇了摇头,“齐灵做事随心所欲,只说自己想说的话,而我对这些也不怎么感兴趣。”
“你就相信她说的?”一队队长忍不住插嘴道。
河洛双手抱胸,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信不信由你。”
“只有你和齐灵有联系吗?”
“据我所知是这样的。我没见过其他相关人员。”
这倒也合理。
诺偏好进行大规模实验,和太多人频繁活动太过惹眼。
“齐灵是诺的领导者吗?”
“不是,她只是说自己被选中了。”
“选中?”
河洛再次摇头,表示自己知道的只有这些。
温周林斜眼看着河洛,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你知道的还真少啊?”
“所以……”河洛摊开手掌,Rp核心碎片在他手中闪烁着微光,“我才带着这个东西来了。”
温周林看着河洛那副故作老成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虽然顶着诺的名头,但这小子也不过比基甸大几岁而已。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稚嫩的眉眼,都掩盖不了他的年少。
这么年轻的S级……难怪会被诺 当枪使。
“算了,反正抓捕诺也不是我们的工作。至于谈判,那是政府部门的事情……”
“所以我是来寻求帮助的。”河洛接过话茬,“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找个组织加入比较方便,不是吗?无论是保护、文件还是其他方面,我都需要帮助。”
一队队长长叹一口气:“你是想让我们帮你找个律师吗?”
河洛眼神飘忽,语气尽量平静地说道:“或者,帮我躲开陈北也行。”
“你对他做了什么?”
河洛犹豫片刻,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缓缓开口:“……背叛,然后打了他一顿?”
“基甸,你先出去。”
“哼。”
基甸耸了耸肩,起身朝门口走去。
他拉开门,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低着头坐在门外。
“……”
基甸关上门,目光落在靠墙而坐的可露身上。
在河洛和他们对峙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一股弱小的气息在走廊里徘徊。看来这孩子把所有对话都听了进去。
基甸走到可露身边坐下,用手臂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拉进怀里。
“我们家可露真是慧眼识珠,居然带回来一个诺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