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涟:“今日锦衣卫大举出动,像是往江南而去,我等当各自通知江南士绅,早做准备!”
聚贤楼,文人常聚之所,自然没有逃脱铝合金的监视,六君子还未散去,消息就到了朱由校那里。
朱由校:“张之极,立刻将这六人抓了,安置在你家的别院,好生看管,切莫虐待!”
对待东林党,朱由校自有成算。
首先,大明灭亡的一个主要原因是朝廷没钱,百姓没地,导致了流民作乱。
所以,想要振兴大明,唯一的出路就是均地权,或者叫摊丁入亩,国家所有的税收,都从土地上征收,不能有人享受免税的土地。
对这个问题,无论东林党提出任何解决办法,都不可行。
因为他们代表的就是江南士大夫集团,他们本身就是享受朝廷土地免税的人群。换言之,他们就是既得利益集团。
革自己的命,根本做不到。
以这个既得利益集团为出发点,他们提出的三项具体主张:开放言路,反对宦官干政,反对矿税
他们的政治主张是反对空幻虚无、谈空说玄,提倡求真务实、实学实用。
讲学和学术研究的主要内容也是儒家经史着述,但其不论在内容上、形式上和方法上都针对性、实用性较强,强调从实际出发,注重讲实学,办实事,有实用,求实益。
在一个本来就是务虚的基础上,谈论和强调务实,这种行为本身,就是高谈阔论,就是无病呻吟,就是沽名钓誉!
东林党人代表江浙商人和地主豪强的利益,反对朝廷向工商业者收税,一直试图取消或降低海外贸易税、矿税、盐税、茶叶税等税种的税负,从而使得朝廷的财政收入来源更加单一,税收来源更加依赖于普通的农民。
而这种行为,及其导致的后果,无疑才是大明亡国的重要原因。
对朝廷的政令,东林党人是不顾全大局的,他们的心思,都在维护自身以及周边的利益共同体。
在他们的老巢,江南,东林党人更是暴横霸道,为害一方。
曾任云南布政使的陈善就总结过:“今士大夫居乡者,高爵厚禄,身占朝籍,抗礼公府,风雷由其片言,或垄断罔利,莫之敢争,煦之则生,嘘之则枯,侵官浸讼,纳赂千金,少亦足抵数吏之入,剥众肥家,岂其微哉”。
“大明缙绅,虽素负清名者,其华屋园林,佳城南亩,无不揽名胜,连阡陌”,“徒知尚爵而不知尚德尚齿”!
有这种人滚滚当朝,皇帝还能指望他们提出什么利国良策、利民良策?
朱由校把所谓的东林六君子暗中看管,就是要等机会杀一杀他们的锐气!
因为他现在感觉,自己的实力还是不够,手下没有得力的助手。
这也很好理解,他只是皇太孙,即使皇帝挂了,也轮不到他!
所以,朝廷大臣都没有选择站队,他还是一个孤家寡人!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做一些事情,提升他在朝廷的影响力。
养病期间,朱由校向万历要了一处大宅子,就在宫城西面,等伤好以后,他就要搬过去。
这段时间,正好用来整修。
这个时候,朱由校才想起来一个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萨尔浒大战。
如果说抚顺之战是明金战争的开始,那么萨尔浒大战就是大明由攻转守、建奴由守转攻的标志性事件。
对此,朱由校作为穿越者,不得不做出相应的举动。
在他看过的为数众多的明清小说里,朱由校知道了萨尔浒大败的根本原因就是杨镐的愚蠢和四路大军各自为政。
现在已经到了萨尔浒大战的准备时期,估计那个蠢货杨镐已经把大明四路大军的出兵日期告诉了老奴酋,使得建奴提前做了应对和准备。
但是,临阵换帅是兵家大忌,即使杨镐蠢笨如猪也不便更换。
而四路大军的领军大将,更是不能阵前换将。
朱由校请示了万历皇帝,说道:“爷爷,孙子发现,您派到辽东的那个杨镐,很不靠谱啊!”
万历本来不想管朝廷鸡毛蒜皮的麻烦事,但听到孙子关心辽东局势,就不得不装出很关心的样子。
他也知道自己多年不理朝政带来的灾难性后果,因此,大孙子想管这事,他是求之不得。
万历问道:“为何啊?”
朱由校:“这孙子把我大明四路大军的出兵日期告诉了老奴酋,还大言不惭地说要进行大决战,这不是傻逼吗?”
万历笑问:“何为傻逼?”
朱由校:“就是傻气逼人!”
万历大笑:“不错,咱孙子看人很准!你想怎么办?”
朱由校:“孙子想换人,但临阵将帅会动摇军心,因此只能派一个能镇得住杨镐的大臣,带着爷爷您的手谕和尚方大保健,前去辽东,监督杨镐。
必要的时候,可以斩杀杨镐,代为统领辽东!”
万历:“你想让谁去?”
朱由校:“孙子觉得熊廷弼就很好,先前治理辽东也很不错。”
万历不悦道:“朕不喜欢他,老是一副很屌的样子,对谁都是牛气哄哄地,只能以势压人,却不懂得人情世故!”
朱由校:“爷爷,他是掌兵的统帅啊,自然就应当以军令为先,这不是以势压人!
而且,军队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哪里还要讲究人情世故?”
万历虎道:“老子就不喜欢他!换一个!”
朱由校想了半天,说道:“那就让英国公张维贤去吧,这个人比较靠谱!”
万历点头:“行,就他了。
不过,他儿子张之极被你重用,再加上他爹,整的咱爷孙俩好像离不开他父子俩似得!”
朱由校笑道:“爷爷不必担心,他父子俩逃不脱爷爷的掌控!”
万历:“随你去吧,你爷爷我几十年不管事了,不也是顺顺当当的!
好孙子,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过后,朱由校请来张维贤,给他交代任务。
张维贤一听要他去辽东监督杨镐,执行皇太孙的萨尔浒大战方略,非常激动。
他跪地说道:“殿下,臣父子愿意效死!”
朱由校:“张国公到了辽东,要严格执行三条命令:
第一,改变大军的出兵时间。那个傻戳在大冬天出兵,正是扬短避长,此事断不可为!
最起码要在开春之后,而且,聚堆不能傻不拉几地把出兵日期告诉老奴酋!
第二,命令四路大军,严格执行分进合击的时间,要同时到达赫图阿拉,既不能提前,更不能拖后。
大军行程,四路大军每天距离赫图阿拉的距离要保持一致,绝对不能有轻敌冒进或者迁延不前者。
这样就杜绝了建奴将我军各个击破的可能。
此番大战,没有什么首功一说。胜,则将领们全有功;败,则将领全部有罪!
这也是为了避免有些人,尤其是刘铤建功心切,争抢首功,从而轻敌冒进,孤军深入,被建奴围而歼之的后果。
这三条命令,希望国公严格执行,若有抗命者,爱卿可用尚方大保健将其斩杀!”
张维贤告辞朱由校,身背尚方大保健,赶往辽东。
半个月后,朱由校收到了骆思恭的奏疏,请示如何办理。
原来,骆思恭到了无锡之后,发现他太小瞧了江南士绅,他们把控地方的实力太强大了,以至于,骆思恭根本到不了秦家的府门前!
看到此处,朱由校大怒,说道:“张之极,带三千皇庄护卫兵,随孤前往无锡!令,通知朝臣,明日文华殿议政。”
第二日,在朝文武官员齐聚文华殿,参事议政。
当然,朱由校把羁押的六个人也都放了出来。
众人压抑了半个多月的神经,今日总算有放松的机会了。
但是朱由校却知道,今天必然是血雨腥风!
他要在朝堂上掀起惊涛骇浪,让朝臣知道,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黄钧庭站在朱由校一旁,另一边是张之极,文华殿下,是五百带刀侍卫,都来自顺义的十里铺皇庄。
杨涟为首的东林党们,看到这样的阵仗,心里不禁发憷。
朱由校冷声说道:“通州港一事,诸位有何话说!”
杨涟出班说道:“征收江南流通税,本就是与民争利,甚为不妥。船工护卫商货,也无过错。
但太孙不经有司,越过兵部、刑部,擅自调动私军,导致数千人伤亡,实乃与暴君无异!还请太孙立即释放被羁押的秦董王三家少家主以及船工、家丁!”
朱由校的目光变得冷峻、威严,渐渐显露出嗜杀的光芒!
他缓缓站起来,一层一层脱去衣袍,又背过身去,露出后背五条狰狞的伤疤,就如五条恶龙在翻腾博浪!
半晌之后,朱由校穿好衣服,问道:“杨涟,孤背后的刀伤,你可看见?”
杨涟:“老臣老眼昏花,未曾看见!”
朱由校冷笑道:“老匹夫有眼无珠,不明世事,岂能恬居朝堂之上?”
杨涟:“为君者,当止戈爱民,为民者当安居乐业,此乃天道,太孙擅动兵戈。不类人君!”
朱由校:“卧槽,这是要对喷啊!”
朱由校顿感兴奋,站起来一脚踩着御座,手指杨涟骂道:“老匹夫!为君者当止戈爱民,但那天却是应当安居乐业的船工、家丁先动手攻击孤,这又如何?”
杨涟:“太孙要是不收商税,岂有此事?”
朱由校:“不收商税,朝廷支应从何而来,别告诉老子加征农税!”
杨涟:“身为子民,上缴税赋,天经地义!”
朱由校:“这么说来,江南士绅,就不是大明子民?”
杨涟:“我朝祖制,皇室勋贵、士大夫、鳏寡孤独者、配户当差者,均可免税!”
朱由校:“大明立国,凡二百五十余年,国情已非当时,人口、土地、农事、军情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如果一味固守祖制,岂不是因循守旧?”
杨涟:“那可是洪武爷制定的祖训,谁敢擅动?”
朱由校:“成祖爷还说: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定者因势而权、胜者因势而谋”,此亦为祖训,却因何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