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游枫嘱咐兰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并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在商店里搬了一箱低价的高度白酒后,驾驶着发小那辆破破烂烂、四面透风的北京212出发了。
大概向山里行进了二三十公里,道路两旁的山坡上就已经白雪皑皑了,兰激动的非要下车去堆一下曾经在书本上见过的大雪人,却被游枫阻止了,因为他知道这里的雪才刚刚没过地皮,根本就堆不起所谓的雪人。
这时的道路已经开始剧烈的颠簸了,游枫不再和兰调笑了,只是认真的盯着前方,紧紧的抓住那不带助力的方向盘,缓缓的在道路上行驶着。就这样沉静了许久,车辆终于艰难地停在了一个小山环抱的谷底。在山谷的尽头是三四个简易的毡房和临时围建的羊圈,还有几匹马低着头在雪地里寻觅着食物。
湛蓝的天空和无尽的雪原瞬间就让兰呆住了,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北国风光!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美景,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呼吸。就在她站在没过膝盖的积雪上喃喃自语、神飞天外的时候,游枫却从后面一把抱起了荆兰,并把她扔到了雪地上。厚厚的积雪瞬间就像把她那娇小的身躯淹没一样。这时的荆兰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穿透力极强的惊呼:“啊……”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仿佛要穿透云层,直达天际。游枫看着被埋在雪中只露出一个脑袋的荆兰,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过分,但看到荆兰如此可爱的反应,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荆兰努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无奈积雪太厚,她越挣扎反而陷得越深。最后她只能放弃抵抗,躺在雪地上大口喘着气。阳光洒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绵羊。而此时的游枫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荆兰狠狠地瞪了一眼游枫,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啊,你敢这样对我,等会有你好看的。”说完,她便使出浑身解数从积雪里钻了出来。游枫见势不妙,立刻拔腿就跑。于是两人在雪地上展开了一场追逐战。
他们的笑声和欢呼声在山谷间回荡,给这个宁静的地方带来了无限生机与活力。在这场追逐中,荆兰渐渐忘却了心中的烦恼,尽情享受着大自然带给她的美好体验。而游枫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这种感觉让他欲罢不能。
最终,荆兰还是没能追上游枫。她气喘吁吁地坐在雪地上,看着远处的游枫得意洋洋地向她招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在这里,她可以放下所有的伪装和防备,做最真实的自己。或许这就是旅行的意义吧。
就在游枫哈哈大笑之际,一个中年牧民也闻声跑了过来。只见游枫一边跑到从后座摸出来两瓶酒,一边高喊着:“亚达西,亚合西木赛!可立克,霍西!”(朋友,你好,酒,干)说完两个人就咬开瓶盖,在蓝天白雪之间仰脖痛饮起来。
望着两人肆无忌惮开怀畅饮的样子,原本羞怒交加的兰却被这种北方草原特有的狂野惊呆了。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她曾经以为,那些书中所描述的豪情壮志、狂放不羁只是一种虚构的浪漫想象,但现在,她亲眼目睹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震撼。
原来,“剧饮千杯男儿事”的豪迈并非仅仅存在于金庸先生的笔下,而是真实地展现在她面前。那种洒脱与豪放,让她感到自己一直以来对于世界的认知都是那么狭隘和局限。
在这一刻,她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着如此快意的生活方式,而她却从未接触过。这些草原男子们以酒为伴,以歌为友,尽情享受着生命中的每一刻。他们的快乐似乎没有任何束缚,自由而奔放。
游枫仰脖灌进去三分之一的酒后,对着那个牧民说:“先套上两匹马,我们去溜溜。准备一只八公斤的驹丽(山羊)、两只十八公斤左右的绵羊,头蹄杂碎我都要,快!”
在连声的宝带、宝带答应声中,牧民准备快步离开。规突然出言:“主人,矩的残片就在这人身上!”
“等等!”
“朋友,还有什么事?”牧民疑惑地转头问道。
“你最近去过我家吗?就是机械厂老游家。”
“噢,明白了,你就是游厂长那个浪仙儿子吧,这是带着媳妇回来过年吗?等会儿我送你一些风干肉,就说才登问游他好。”
游枫一脸黑线,道:“我看你腰间那断尺子不错,卖给我呗。”
“这个吗?”才登从牛皮鞘里拔出了黑黢黢的矩:“这个是我在后山石娃娃那里捡的,那砂轮都打不动,但锋利无比,绝对是个好东西。你多少钱给呢?”
石娃娃是在高原草甸零散分布的石人雕像,小时候游枫经常在那里玩耍。在草原石人周围,散落着许多牧民祭天时用石头搭建的微型敖包,几乎每个敖包里都会找到数量不一的铜钱。
游枫看了一眼有些狡猾的才登,道:“十块吧,不就一拃长的小刀吗。”
“不行不行,最少这个数!”才登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三十?太多了,最多再给你加五块!”
“你弄错了,我说的是三位数。”
“一百?你留着自己玩吧。赶紧去套马、宰羊,这东西当我没见过。”
“来来来,着什么急吗?再加五块,二十怎么样?”
一番讨价还价还价之后,游枫接过了断矩,才登还抠抠索索地收回了自己纯手工缝制的刀鞘。
应该说荆兰的平衡感真的不错,没多久她就学会独自缓缓的策马而行了。两人沿着牧道继续向着山谷深处骑行。很快两人又来到了一片群山环抱之中更加广阔平整的雪原。这里除了几百米以外的另一个蒙古包之外,全部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人烟。
“来,我们堆雪人?”游枫也兴趣大发的提议道。
“好啊好啊”,荆兰边说边在游枫的搀扶下跳下马,随即她就疑惑的问道:“这没一棵树,马绑哪?跑了咋办?”
游枫笑着说:“傻妮子,放这就行了,它会自己找出雪下面的草,不会跑的,你是看武侠书看多了吧,走,看谁堆的快!”
瞬间,在这蓝天白雪之间就充满了欢声笑语和不时飞来的雪球。在欢快的气氛中,两个高大的雪人就偎依着伫立在雪原之中。
荆兰也偎依在游枫身边,轻声的说:“哥,我真想留在这里和你一起骑马放羊,无忧无虑,无拘无束,没有任何烦恼!”
游枫宠溺地搂住荆兰说:“傻丫头,你只看到好的一面,你只是骑了两三公里的距离,就觉得生活美好了,你知不知道,他们的夏牧场和冬窝子相聚有一二百公里,每年都要驱赶着羊群来回奔波,那可是你想象不到的艰辛,你没见过牧民喝醉酒打老婆的场景,你以为谁都像我一样舍不得碰你一指头?别在胡思乱想了,想过你想要的生活除非有绝对保障的经济实力,好了,来,小妹,让爷亲一个?”
“不行,你个臭流氓!”说着,荆兰就轻轻推了一下游枫就跑开了……
许久之后,游枫望了望渐渐阴暗的天空,说:“回吧,可能要变天了”。
两人出发不久,纷纷扬扬的雪花就伴随着北风在漫天的飞舞着,瞬间能见度不足十米了。“兰,松开缰绳,让马自己走,它认得回去的路上”,游枫一边大声的喊着,一边缓缓的策马随行。
又过了一会风雪越发的肆虐了,游枫只得让荆兰俯下身体紧紧的趴在马背上,自己则牵着马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跋涉着。
就这不到一公里的牧道足足让他走了四十多分钟。等到了哈萨毡房里的时候,即使是有着真元护体的游枫也都感觉自己快冻僵了,这也难怪,看来是在鹏城呆了三年多,当年那些风里雪里练就的抗冻本领已经退化了许多。好在是那热腾腾的加了酥油的奶茶,很快就让他缓了过来。
临走的时候,那个牧民提着装好的羊肉走了过来,说:“羊总共46公斤,460,三副杂碎30,再加上那把刀子,一共510”。
这时的游枫却一脸不屑的说到:“哎,亚达西,谁家买羊杂碎算钱呢?就460,一张皮子20,3张张皮子60,总共400,再加那把刀,总共420!散白算我送你了,再给你两瓶酒。”说着游枫就递给了他420元,然后从座位后面又摸出来两瓶酒递过去。
“哎呀,你真是,我怎么好意思呢?”才登假装客气着,飞速的将钱和酒接过来,喊道:“等等,我去拿给游厂长的风干肉!”
路上,荆兰不解的问:“老公,咱们又骑别人的马,还喝了他们的奶茶、吃那个饼子,你干嘛还为了那不到一百元钱和别人较真呢。”
游枫笑着说:“话不能这样说,那他还喝我的酒呢,主要是不能惯他们这毛病,这叫哄抬物价,我倒不在乎这点钱,但这里人在乎呀。再说了,这帮家伙也学坏了,我分明闻见了锅里炖的肉,那家伙就光给我喝奶茶啃干馕,优良的好客传统都被他们丢尽了。”
听着游枫这一通歪理邪说,荆兰立刻变的乐不可支了,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说:“老公,你这张嘴是不是天生用来做销售的呀。”
等车驶上公路以后,兰拉开了212的窗户,望着依旧迎风飞舞的大雪,用她那清亮的歌喉唱起来《雪中情》。
“寒风潇潇,飞雪飘零,长路漫漫踏歌而行。回首望星辰,往事如烟云。犹记别离时,徒留雪中情。。。”
游枫一边跟着哼唱,一边想这才刚安全就开唱了,有本事刚才趴在马背顶着风雪唱啊,那时候才叫应景。不过也只能想想而已,说出来会……呵呵。
游枫的家乡有“一沟有四季”的说法,车辆又行驶十几分钟,天上就变得艳阳高照了。这时已经变得兴奋不已的荆兰非常坚决的告诉游枫她一定还要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