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朱记者道别后,背起包往楼外走,去排练厅后台找她。推开门,两个人正在从对面走廊向里走来,抬眼看见一人很熟悉,心头一紧——她和团里一个同门坐在一起,是一个小后生。那小伙子笑嘻嘻地,伸出手,递给她一块彩虹糖。
她看见了他,向他欠身很深地鞠了一躬,口型是说“陆师兄”。他也向她点头,算是还礼。那位同门把头偏向一边假装没看见他,他凝神看了他一眼。独自向前走出。
这种苦涩离奇的妒忌确是会这样从人的心里冒出来,他心里知道她们是同门师兄妹本没什么,可是还是有一股火无缘无故冒出来。他没说什么,转身离开。走之前他看了一眼,他确定那个眼神不轻,虽然他没有有意为之。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他看出了那个小伙子身子动了一下。他表现的很好,假装若无其事。但是少实还是得意的看出,他心里害怕。他越是假装镇定,越是能看出他的害怕。因为他根本接不住这样一个眼神。即便他和她是一个书院里的同门,即便他现在把她留在他身边,他也全然不在意。他也很明确的让他知道,她是他的女人。
他回到宿舍,有些赌气。可是,经过这一切,也正因为这一切,那狂烈的感情更加炽热了,成了疯狂的感情。他又意识到他有很多事要做。就让她们俩待在一块吧,反正她不会选择他,离得近反而不会选。他走的才是正确的路。而她也一定会回过头来找自己解释的。
陆少实一如既往地训练,学习。这天他结束回宿舍,在橡林道上遇见吕师傅。
却又看见付师傅招了招手,示意有话和他说。
少实便凑了过去,他看付师傅低下头,手拢起一个屏蔽状。少实笑笑他好像有什么秘密一样,但还是侧过身子配合他。两人便隔着立台,
“我今天见到你师妹了,她叫晓,,,晓云是吧。你叫陆少实”少实本能退后惊疑看向他。师傅看向一旁,自顾点点头“我和她说,那个陆少实,人非常好,每次见到我都和我打招呼。我和她说,‘丫头你的眼光不错’”掌勺大叔说到这里嘿嘿一笑,少实也跟着一笑。
“我还和她说,你是鹿鸣山人,你们以后可以在长安这里,弄一个窝”掌勺大叔手一扬画了一个圈,嘿嘿笑道
少实听到这里,脸上有些热不好意思地笑,但紧接着又问:
“那您说了这些以后,我师妹有说什么没有”
“她倒没有说啥,她就是和我笑了笑”
“笑了笑?”
“昂”师傅后退一步,张大嘴左右看看,“她就和我笑笑,和我说声谢谢师傅就走了”
笑了笑,这个笑会是什么含义呢,是欣喜而又不好意思还是礼貌地表示不想再谈?少实琢磨不透。
罢了,他和吕师傅招了招手,继续向前走了。
三山教室
他又坐到了这个教室,坐到了他们第一次单独见面的教室。
真奇妙,上一次见到她,心中还有万古丘壑,惊临不平意。而今坐在这里,眼望向角落那个位置,仍然感觉她还在。只不过此时已不是辗转回肠千百首,而似春风拂意晓波轻。
他今天一个人坐在这里,没见到她,也不想见到她。就正好自己一个人静心学习一会儿吧。
想起昨晚两人在实苑散步,看长乐山楼炬火莹辉,看满地地灯漫萤。他们坐在南湖边,台阶上,湖水映着山楼的灯火,也映着满天的繁星。心中的距离离她好近,每次与她相处回来后都好舒服,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图景。
“咚咚咚”
身后一阵脚步声。
陆少实抬起头,发现是林晓云。
“陆师兄,好巧”
陆少实点点头,
“我能坐这里吗”
陆少实没有回话,点点头。
“我那天做了个梦你要不要听”林晓云问
“我不感兴趣”陆少实起身拿起水杯,径直往前走
“那就算了”
少实回过头看她一眼
“你要想说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听一听”
晓云向前跳了一步,笑着道
“你要是勉为其难我就不说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随你”陆少实回道,走出教室去打水。
晓云站住嗔怪地看他,忽然嘴角弯弯,跟了上去
教室里大柜台后面,她坐在他旁边。这里有大桌子,身子终于可以伸直了。但他坐了一会,反而看不进书。书上的那些杠杠和式子也演算不清了,坐立不安。他用余光瞄她一眼,她仍在认真做自己的事。他看到她的眼睛,霎时心惊:若问人眼中,山中细雪加清风。
晓云回过头,少实立马转过头去
“你看我干什么”
“我没看你”
“你还不承认,你刚才明明看了”
“你不看我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晓云瞥了他一眼,不说话了,眼望前方盯着前面的墙壁。少实埋回头做自己的事情。她的那个眼神好像一道深刻的剑光。立马斩魔除燥,专注地细细思考他面前的这些个式子。
沉浸其中,行路难。他也抬起头,眉头紧锁地看着前方。
忽然,一阵清香袭来
——她将头缓缓靠在了他肩上。
他完全没想到,心中一下子空明,深深触动。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个天使般可爱的她。他能感受到她轻轻地呼吸,他能感受到她散发出的清柔的光,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人生都圆满了。被信任,得到这样一个不凡灵魂的栖息,心中如冰雪一般的升华,像上天的礼物,终于安然躺在他怀里,安心地枕在他的肩上。他小心翼翼地腾出手让她靠的平一点,那一刻,所有知觉都不存在了。只觉得心中一片欣喜,勇气,虔诚,一束光。
他就这样坐着,眼望前方,尽量保持呼吸平稳。慢慢琢磨当下这一时刻复杂的心情。
他看一下书,因为毕竟这里是看书的地方,但他又看不进去书。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伸出手搂住她,但又怕自己一伸手会惊动她,那样会把一切都搞砸了,他不想破坏此时的意境。
吸鼻子声,他回头一看,发现她在拿手帕沾眼睛。
“是不是,,,累了”他小心地问
她点点头。
他俩坐盘在大窗台口,窗外一轮明月,金色月光撒入,星夜幽蓝。
两人看着对方,望向彼此的眼睛
“出去走走吧”
“好啊”
三山连廊天桥,
陆少实和林晓云并排站在一起。清风吹过,午后的余晖照出云边鱼鳞般的白。
林晓云转过来
“那是我们一个团新来的师弟,那天我去化妆间卸妆正好碰见,他问我刚才的舞段能不能指导他一下,我说可以。给他点拨了几个动作要领,他为了表示感谢送了我一块糖”
陆少实点点头,假装不经意地道
“你不用给我说这些”
她这么解释,他心里还是得意的。但自己嘴上还是如是说。
晓云微笑,从侧面抬起头看看他
“哦,是吗”
“是啊”少实径直看向前方
“师弟还和我说呢,说你师兄为什么瞪我”
陆少实笑 “我有嘛”
林晓云指着他的鼻子
“你终于笑了,你这个坏分子,一直摆这个臭脸,你想干什么?”
“你胡说,我哪里有”
“你就是有!”
“好吧,我承认我有,我吃醋了行不行”
林晓云一下噎住,她仿佛要说什么,却一下说不上来话,指着他
“你吃什么醋,你又没,,谁让你也只是约我在学校里自习啊”
陆少实哽咽,他看向林晓云,仿佛忽然意识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