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只剩下最后一个石室。一桌,一床,一盏孤灯。孤灯点,室中飘出微弱的橘光,隐隐照映案卷宣纸与壁下石刻。
他走过,举灯,满壁的深式恍然印现。
“当当,当滴滴当”
他迷迷糊糊地醒来,梦见有人敲墙。黑暗的幕影间,有一个身披黑衣的身影,提着红灯笼向这里急匆匆压来。
陆少实翻身起,探步,向那个方向伸出手。那个遥远的身影不可触摸,帽兜压低着头,使他看不清脸只露出坚毅的额头。他急切地走近,“当当,当滴滴当”火焰发出声响。
少实不知来人是谁,但他恍然大悟。跃步滑到案前,提笔记录。黑衣人坚毅的帽兜下好似点了点头。“当当,当滴滴当,滴滴,滴滴滴当,滴滴当,滴当当滴滴当”。黑暗无形的墙壁不断发出声响,陆少实奋笔疾书,将音响的点画一一记下。无数数字阵性如潮水般从他脑海中涌过,他越记越惊讶,思维碎片的拼图最后一块渐渐补全。这个解,伴随着整个阵列,正在眼前的纸卷上慢慢织就。他越写越快,越写越快,到后来书写的速度超过了音响的书就,而他停笔等在那里,看音响的数和他所写的完全重合。他郑重的点点头,一旁的黑衣人也在默然中点头。
无数的点画横线一一列就,铺满了一张纸,又一张纸,铺在案头,飘在地上。声音越来越快,滴当声越来越重越来越疾。到最后,他也分不清点墨的边界,只一笔一笔地在草纸上横画。纸卷一叶叶飞出,披衣随袖摆微动。最后一页纸用尽,他在案卷上和地板上画满了字符。到最后,最重最疾处,
“当”
音响孤绝。
久久无声。
黑室中,音尘落幕,他回看那黑衣人一眼,两人目光交汇,
无需多言,无需多礼,相互点头。少实便回头向案边,黑衣人转身退去融入黑暗中。
他迅速拿他给的大数计算,
一个个符式分型被划出,成就一个又一个阵列模块。一个一个黑盒子内部结构被打开,又组成新的黑盒子,通过里面的核心数据引列和其他黑盒子串并在一起。他发疯的点笔,下笔越来越快,到最后笔尖与桌竟形成啪啪的点对声,脖颈由于迅速不自主的抽搐。一张纸完,扔掉,转而下一张纸,而后发疯似地趴在地上,归聚,画笔,连成一线。阵列的线越来越密,图形越来越清晰。翻身扛起,漫天纸卷纷飞立整,推映,整个阵列刻印到石壁上,穿过纸卷散下,贴壁刻印。叮叮当当间,刻印声在无声的黑暗中传响。“滴滴当当滴滴滴当”,左刻右补,所有的序列渐归于一处,到最后,“当!”
曲终收拨当心画,一凿横线,将最后一个行列式拼成。
严沉,抬头,满天符式,直通天冷。
【白鸟印诀图画成】
斜月灵台,影波潭。
站在水面,天边星空点点
闭眼,闭眼,运笔。
回藏、力行,力透纸背,气韵转
白色的幻影如天边水悬纱瀑布缓缓下,垂若,于空中凝结。
这些气韵已在山洞的各个角落。隐隐发光,就位等待。
她回来了,带回了一群和她一样的星星。
像在七年前,青草地上无数纷飞的欢影。
他沉笔,那些星光就下沉。起抬,她们缓缓扬起。
这些方物生灵,以她为首的神灵,居然听他召唤,为他差遣。
至幸,而他也绝不乱用这份特权。对那些生灵,对她们,以其性发而驱使。
回笔,冥冥之中知晓每一只星星,送她们去合适的位置,
就像星星应该作为宝石,挂在天边发亮。
随着他的每一次起笔和落笔,都有一个神迹图腾上来,就把他这四十三年年间每一缕阵列都雕刻作一缕星迹。脑海里构思白描,构景,一步一步的,这半年里,在这一柱香的时间把所有的阵列全部汇集印现在空中。
倒笔,悠笔
影波台最中间,仍闭眼、听心。持笔空画,那些生灵在空中游动。
少年此时已胸有成竹,翻身下笔。
天地圆中徐徐转动。
一笔应下,尽为长河腰下
起笔,无数音灵尽皆起身
君至在,全皆至为我而来
举笔一抬,所有符号化作微光,一些字符迅速在石壁中流走划过,聚成更大的几何图形,影射在半空中。少顷,一个个字符悠悠悬在在空中,荧光的字阵在空中游走运动,仿佛受到某种神力催使,在偌大的云室中纷纷连接在一起。
定笔,飞身,全皆呼应,织成峰峦叠茂,眼前苍翠又现独神,超越我之引笔,又启发我之引笔。旋旋,旋动旋动,笔下苍茫辉飞跃出,在空间各取其位织成冬峦之图景。那副画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了,渐渐织成。铿锵之声,一幅流光在空中徐徐转。
他望向那石壁,那一幕巨型玉壁上,阵诀隐隐微旋。
他望向石壁,微微张嘴,叹往地无法呼吸。
而后他哭了,望着她,久久不绝。
一道清影,简约,流线。好像微微抬起头,吟咏间,划向朝阳。
白鸟,真的是白鸟吗
恍惚间,在远处看,真是一只白鸟。
白鸟微微振翅,斜阳清浮。
那一道石壁,苍翠间,白鸟掠过,惊叹了时间。
白鸟微微静仪,轻柔展翅。那一幅可在石壁上的白鸟未动,却让人感极限叹往。好像隐隐跃动的希望,那最纯真纯粹的运动,仿佛入一阳之无极!
他望着石壁,看着那形象。久久不绝。
就正如当年,曲江凌烟阁前,那个巨大无字玉璧下,那样一幅惊世叹往地画像。那一只白鸟,瑶瑶无极,洁白如清雪,轻盈入柔吉。一下惊碎了他心中所有的空灵。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午后,那个少年与师傅对立在无字玉璧前。多少年前的那句话,仿佛已经淡了。耳边听不到声音,眼前被泪水模糊了。而多年前的那段文字,此刻却无声的铁掌般沉重的向他心头打来
“我已在此等待千年,只愿绚烂此身,与你成全时空的连结””
他知道了,就是白鸟啊
原来一直都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