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长长的呵欠后,顾恬恬撕掉了头上那张满是褶皱的符纸。这张符纸看来并不像是图书馆中为学员准备的一次性符纸,而是能够重复阅读写入的。毕竟顾恬恬看了几个字就撕下来了,根本读不下去。但是为了说服钟咏芳,让她试一试,并且证明它是无害的,她还是再次贴上了符纸。虽然贴上了之后她才想起来,这个好像是一次性的,但是再次出现在脑海中的文字更改了她的认知。
“既然如此,那就说明这是上天给予我的任务,让我帮助钟咏芳的啊。”
顾恬恬立刻觉得义不容辞,便下定决心,一定要读完这符纸中的内容,帮钟咏芳提前试毒,为钟咏芳扫清心魔。
就这样,在顾恬恬一次又一次,贴上符纸又摘下符纸的重复流程中,一个下午又过去了。这也不能怪她,因为她真的是不喜欢读书,这样繁琐又庞杂的文本内容对于她来说,阅读它们就像炼狱般煎熬,虽然有着为了钟咏芳着想的目的,但是本能的排斥也无法骗人。即便耗费了一个下午,顾恬恬还是没有望到这篇文稿的尽头。
肚子也在这个时刻很合时宜地叫了起来,顾恬恬才脱力地放弃了再一次贴上额头的决定。
“读书也太难了,真难受。”
顾恬恬暗自骂了一句,便把阅读符纸揣回口袋里。虽然没有完全读完全部内容,但顾恬恬看了前面的篇章,也大致了解了这张符纸的内容。简单来说,这张符纸记录了一个年轻人的一生。目前自己只读到了第九年。除了一些基本的信息之外,上面记述的一生也事无巨细地全部记录了下来。顾恬恬不知道那个毕浣沙为什么要把这张符纸给钟咏芳,也不知道对她会有什么帮助。幸好的是,顾恬恬对这些也没有兴趣,她这一个下午的唯一收获,就是确认了她读过的那些内容并没有什么不适,至少不会像之前的刺骨鱼一样对阅读者造成伤害。
“这样就够了。”
顾恬恬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到了饭点了,她掏出联系符纸,想要约钟咏芳一起吃晚饭,可伸向额头的手却停在了半空,欣慰的笑容也僵硬在脸上。一想到约饭,顾恬恬就想起了中午的时候二人的不欢而散。虽然晚上还是会回到宿舍,两个人还是会见面,四目相对的尴尬是免不了的。但是如果一场尴尬注定要来临,那顾恬恬希望这样的时刻越晚越好。想到这里,顾恬恬抿了抿嘴,打消了主动联系钟咏芳的打算。
再说吧,事到临头再说吧。
“哎呀,烦死了,陆醒还正好出校了。”顾恬恬用力地搓着衣角,感觉心烦意乱,抓心挠肝。明明自己已经这么烦躁了,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而且还都是正事,与之相比,自己的情绪这种可以被自己代谢掉的东西,拿去打扰他们,那顾恬恬自觉就不是很礼貌了。
就在顾恬恬自己和自己较劲的时候,手中的联系符纸居然闪耀了起来。难道是谁神通广大,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主动来排解自己的烦闷的?是陆醒?是钟咏芳?顾恬恬嘴角免不了得到救赎般欣慰地上扬,可是看一眼联系符纸上的纹路,是个陌生的纹路。至少不是那两个期待已久的人的。虽然心中怀疑,但顾恬恬还是将符纸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恬恬是吗?我毕浣沙啊。”
接到她的联系,顾恬恬心中一阵复杂,她不知道以一个什么态度去面对这个曾经害过自己挚友的同宿,友好?愤怒?似乎都不太好。可对方似乎没有这方面的顾忌。
“是在楼下吗?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啊?顾恬恬一头雾水。
“我们已经很熟了吗?”顾恬恬心中的疑惑顺着联系符纸沟通到对方的脑子里。
可对面的语气丝毫没有因为顾恬恬这句不太友善的问句而减弱热情,反倒是更加紧密地贴了上来:“哎呀,别这么说吗,我们是同宿啊,虽然平日里不怎么交流,上课也不在一起,但是我还是想和你们成为好朋友的。一起吃个饭,交流一下感情吗。”
顾恬恬并没有接这个话茬,她总觉得毕浣沙如此热情,有些可怕。
“我知道,我和钟咏芳有些过节,你作为她的朋友,对我有些想法也很正常,但是吧,你想,我们要一起生活至少五年呢,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能一直这个氛围吧。咱们能接受,秋秋学府时期前都不认识我们,不了解我们的过往。夹在我们中间也会很难受的吧。”
对方好像丝毫没有交流欲望的枯竭,依旧滔滔不绝地劝说着。顾恬恬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因为她知道就算堵住耳朵,她的话也会传递到自己的脑海里。直接切断符纸的联系唯一能够让她停止自己的喋喋不休,只有自己直接给出对方想要的结论了。
“好好好,你来楼下食堂行吧。”
撕下联系符纸之后,顾恬恬心里十分复杂,一股莫名的背德感油然而生,自己这样去见自己挚友的仇人真的合适吗?顾恬恬也不确定,这好像是一种背叛,但又不那么严重,毕竟从关系上来说,自己和毕浣沙还是同宿,一起吃个饭也不是那么天打雷劈的事情。况且自己也确实被对方的口吐莲花说得有些烦了,只想快快结束这番折磨。
“最后这一次我看了这么长时间吗?天都黑了。”
钟咏芳瘫坐在图书馆的椅子上,微微喘着粗气,手中的一次性阅读符纸被她顺手丢弃在了桌子上,和旁边堆叠起来的古铜板片,组合出一种荒凉。转过头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自己的肚子也开始对高负荷的脑力运动抗议了。收拾了一下心情,也收拾了一下眼前毫无收获的废墟,钟咏芳不禁感叹,又一个毫无收获的周末。自己已经这样无为而终地过了好多周末了,目前的进度完全跟不上自己真元削弱的进度。
“就奇怪了,怎么这么查都查不出什么来,真的要改变查询的方向吗?”
钟咏芳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把最后一份古铜板片费力地搬上书架。这里面,知识的力量可远没有它实际的重量沉。空虚的肚子再一次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先去吃饭吧。”
这样的心态转变,钟咏芳不知道有过多少次,早就习惯了。
踏着黑夜的影子,跟着人群随波逐流,钟咏芳一步轻一步重地来到了食堂。不知道是因为体力消耗导致的腹内空空,还是因为长时间闷在阅读心念里形成的头昏脑胀,总之钟咏芳来到食堂之后,这种无精打采的状态还没有改善,外面新鲜的空气也无法冲淡脑中的沉血。
“嗯?恬恬?”
钟咏芳拿过放置在食堂中间饭盘车上的饭盘,猛地朝出菜口那边看去,正为自己要吃点什么做打算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可是这并不是她平常的饭点啊。钟咏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还特意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并没有如同幻觉一般消散。她是真实的,正端着饭盘朝着用餐区的方向走去。
钟咏芳思考了一下,想到自己中午时候的任性,就实在没有心态去和顾恬恬亲近,一同用餐。本来顾恬恬也和二人的冲突没有任何关系,但是钟咏芳却将一部分怒气发泄到她的身上,这对顾恬恬来说就是不公平的。钟咏芳还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去打破二人关系暂时的冰点,但这个契机,对于钟咏芳来说,也不是说她去刻意亲近就能够创造出来的。
钟咏芳端着饭盘的手都有些僵硬了,她才将心中的郁结暂时放下,没有解决,只是放下,然后悄悄地走到出餐口那边,挑选自己相对心仪的食物。
小心翼翼地一小步一小步挪动着,因为饭盘上的除了少量的饭菜,还有一碗盛的很满的蛋汤。不过还好自己的位置和出餐口不算太远,顾恬恬一边盯着碗里蛋汤的液面高度,一边眼神瞥向自己位置的方向,那套桌椅上,一个不咸不淡的人正盯着自己的方向上看。好不容易走到了位子上,饭盘放在桌子上的刹那,顾恬恬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有一些蛋汤洒在了米饭上,但是无伤大雅。
低头看了一眼餐桌,毕浣沙的饭盘还是空着的,于是语气冰冷地说:“你去打饭吧,我在这边看着。”
“我不会吃冰冷的剩饭的。”
虽然这个语气没有所谓的剩饭和顾恬恬的语气冰冷,但是听到这话的顾恬恬还是浑身不自在地一抖。虽说毕家的相对实力支持毕浣沙说这样富贵病的话,但是让顾恬恬这么听着,还是让人有种打她一顿的冲动。
顾恬恬当然是放弃了,没有理会她无意的话语讽刺,用勺子舀了一口蛋汤,放在嘴边吹吹凉,喝了一口,然后开口问:“说吧,这么约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我也不记得我们有什么交情。”
“但是你手里有我的东西啊。”
毕浣沙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如果没有接触过她,了解过她的人,可能会觉得这副笑脸还算阳光和温柔,如沐春风。但是顾恬恬可是从学园时代就了解过这个人的,这副笑脸,和她的所作所为相结合之后,顾恬恬只感受到割裂。这就像是一张笑容灿烂的美女照片,会让人看的很舒服。但是顾恬恬是看到了这个美女线下的时候,哈哈大笑,不修边幅的样子。就是割裂。
等等?东西?什么东西?顾恬恬一口蛋汤咽下,将刚刚的天马行空压下来。仔细想了想,自己没和她有什么交集啊。
是还在自己口袋里面的那张东西?
“我的又不是廉价的一次性阅读符纸,它是能反复读写的阅读符纸,我怎么可能没在上面画一些定位的咒文啊。真弄丢了怎么办?就算不弄丢,以钟咏芳那个脾气,故意扔了也是有可能的。”毕浣沙仿佛看到了顾恬恬的内心,接着解释着。
“那你告诉芳芳那个是一次性符纸干吗,如果告诉她真的扔了怎么办?”顾恬恬说这话也不算危言耸听,如果没有自己中午和她一起吃饭,那张符纸可能真的就被扔掉了。
谁知毕浣沙立刻摆手否认:“我可没这么说过啊。”之后便沉默了一会儿,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在顾恬恬的注视下说出了一种可能:“有没有可能,我当时只是随手拿了一张书架上的一次性符纸逗她,让她误会了啊。你想吗,那里面一次性纸符那么多,我怎么可能把我的小宝贝拿出来呢,外观那么像,万一弄混了,我不是亏大?”
回忆到这里,毕浣沙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你是不知道,逗她的时候可有意思了,那个反应,像被黄瓜吓到的小猫一样……”
停停停!
顾恬恬疯狂地摆手,仿佛那三个字的强烈意愿都脱口而出了:“行了行了,就这样吧。那你找我过来干什么?”
被打断了,毕浣沙才稍微收敛了一下刚刚的兴致,换上一副正经的面孔:“是这样,我的晶板这边反应了,我的这个符纸在一个下午有过多次阅读的记录,频繁到都给我发警告了。离体之后多次阅读,就很奇怪。”
揭自己不善读书的短,顾恬恬多少有些挂不住,想要赶紧打断她。不止因为她似有若无的嘲讽,还和她的话题逐渐走偏有关。她总是绕到很偏的地方。如果不打断她,可能她就要和自己炫耀自己的晶板反应多灵敏了。
“不过我还挺高兴的,毕竟我知道符纸被用过了,最起码有了作用了。可是一查定位,并不是图书馆,我就懵了。虽然我能想象钟咏芳直接丢掉,然后被其他人捡到,可是还是懵了的。所以就去找了,幸好是你。我看你读的还挺认真,就没打扰你,就选择了现在才联系你。”
“说重点。”顾恬恬终于不耐其烦,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好的。”毕浣沙双手合十,以一种拜托的姿态和顾恬恬商量:“就是,你能不能劝劝钟咏芳,让她看一看,这个真的对她有很多帮助的。”
这话听得顾恬恬眉头一挑:“内容我也看了,就是一个人的路引生平记录,你怎么会认为这个对芳芳有帮助呢?”
“你知道钟咏芳现在需要什么帮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