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夜长,梦短。
再次醒来的时候,钟咏芳在迷迷糊糊中,还能感受到施法用的右手手腕刺激的酸痛。和超负荷的运动会导致的肌肉酸痛类似,昨晚施法过多,导致钟咏芳的手腕处的经脉也是隐隐地肿胀,十分难受。
勉强用左手支撑起身体,待自己坐好后,右手的不适让她不禁吸了口凉气。昨晚的训练确实相较于普通的练习,过于刺激了。不过回想起来,一切都还是值得的。经由林宇浩的悉心指点,自己对于元法力的逆向分解也有了相对应的运用方法,至少相对于之前的惶恐不安,有了这样的技巧,她也对于对决这件事,有了与之一战的自信。
“唉,对了,林学长人呢?”
心头疑惑地看了看周围,并没有看到林宇浩的身影。
钟咏芳回忆了一下,失去意识进入睡眠之前,就只有林宇浩指导自己的画面存留在脑海之中。难道他回去了?毕竟一个晚上陪着自己训练,他也需要深层次的休息来恢复。
轻叹口气,钟咏芳也忍着右手腕的疼痛,准备离开训练场。尽管自己才刚刚醒来,但在训练场的坚硬土地上睡觉的效果肯定不能与宿舍的标准床铺相比的,回到宿舍补个觉,之后?再来训练场巩固一下吧。
这样想着,钟咏芳便想离开,可还没走一两步,面前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磕到了额头。
“什么东西?”
钟咏芳一边疑惑着,一边伸出双手,向自己的面前试探着。无形的坚硬手感,凭空中还一股股温暖的流动在指间传递。触摸过后,钟咏芳意识到了,这是用法力凝聚而成的护罩。一旦意识到了这一点,钟咏芳环顾了一下四周,屏息凝神,便注意到了这个护罩的范围,大致是个以刚刚自己醒来地点为圆心,半径两三米左右的圆型。不过似乎没有盖顶,只是在周围圈起一个领地范围,而且越往上,法力越稀薄。
钟咏芳感觉有点眼熟,这个,怎么和几天前对决场上,林宇浩制造出来的火幕,有一点点类似呢?
“可是,林学长的火幕,会有如此明显的坚硬的属性吗?”钟咏芳在自己的认知中疯狂摸索,就算精神力到了恐怖的境界,对于法力的掌控已经巅峰造极,也不可能无视火元本身的涣散的属性。单靠精神力的控制,真的能凝聚成如此紧密的结构吗?
就在钟咏芳沉下心来思考的时候,训练场的门忽然开了。定睛一看,是林宇浩提着一兜子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回来了。
看见钟咏芳醒了,林宇浩虽然惊讶,但也一瞬间恢复了神情。空着的那只手在身侧随意一翻,钟咏芳面前的这圈法力护罩便随之消散了。快步赶到钟咏芳面前,将手中的纸袋交给她:“刚醒吧,给你带的。”
到手,钟咏芳才从这纸袋上感受到了,这不是普通的纸袋。里面的温度甚至要比刚刚自己接触到的林宇浩的法力还要烫。仔细看,才会发现这纸袋的材料是平时用来制作符纸的材料,而且上面画着特殊的纹路。
“做的简易保温的东西,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所以,就。“说到这里,林宇浩也没话了,只是悄悄地用手指了指钟咏芳手中纸袋上面的纹路,示意了一下。
“明白,谢谢。“钟咏芳一边轻声地道谢,一边放在身旁打开纸袋。里面的食物依然冒着熏眼的白色水汽,热气腾腾的香味一下子扑了钟咏芳满脸。饱满的气味让人闻着就有半分满足半分食欲的美好。虽然仔细看上去,还是食堂早餐的老一套,但吃起来却是有一种别样的风味。
在心满意足地解决了早餐之后,钟咏芳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向林宇浩问说:“林学长,我记得昨天外带的饺子应该还剩了一些。“
“那个啊,我简单热了热就吃了,充饥而已。你可不一样,你昨晚消耗那么大,最好还是吃新鲜出锅的食物。别的不说,心情会稍微好一些。“林宇浩一边絮絮叨叨地解释着,一边将纸袋上的纹路用法力抹除,并和剩下的其他垃圾一并收拾了。
听了这话,钟咏芳虽然嘴上没有给出什么回应,但还是在心里默默地接受了这份心意。
“对了,经脉怎么样?昨晚那么庞大的训练,今天应该会有所反应吧。“
不提还好,林宇浩这么一提,钟咏芳顿时便觉得自己右手的手腕一阵酸疼,像是回应着林宇浩的判断一样,。突如其来的不适感让钟咏芳不禁咧嘴,抽了一口凉气。
林宇浩很自然地拿过钟咏芳的右手手腕,左右翻看了一下,便又松手,说:“外表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肿胀。正常来讲,让它自然恢复也行,但是最好是用一些有恢复作用的药膏外敷一下,以免有后遗症。“短暂思考之后,林宇浩提议:”这样吧,今天的训练暂停,咱们去校医部看看能不能用积分兑换些可以治疗的药为你疗疗伤。“
“算了吧,“钟咏芳听罢连忙摆手拒绝:”还是留点积分,看能不能帮顾恬恬那边的忙吧。你不是说自然恢复也可以吗?让它慢慢恢复吧。“
听到钟咏芳这么说,林宇浩开始欲言又止起来,张了半天嘴,却没有音儿。
“怎么了?又有什么变动了吗?“
在钟咏芳的追问下,林宇浩才终于说出来:“其实,早上,老崔找我们,额,就是陆醒和我,谈过关于这次跨校对决的安排。有点变化,就是提前了。这周末,咱们就要去捌一学府参加对决了。总共就在这两天内完成这次活动。“顿了一下,林宇浩接着说:”如果你想慢慢恢复,可能没那个时间了。“
这周末?钟咏芳迅速在心中计算了一下,算上今天,也只不过三天的时间了。低头看了一眼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腕,钟咏芳这才明白林宇浩刚才在犹豫些什么——不仅要考虑自己恢复的速度,还要考虑新对策的练习时间。毕竟仅仅经过一晚,练习时间还不够出奇制胜的。
“所以,我和陆醒商量着,我们希望……”林宇浩的语气再次吞吞吐吐起来,最后狠下心来,终于脱口而出:“你……不要太在意这次的对决结果了。一切,交给我们就行了。”
“你什么意思?”钟咏芳的眼神忽然凌厉了起来,恨恨地瞪了林宇浩一眼。
林宇浩也毫不回避地回看着钟咏芳,平静地回应说:“如果你还有时间的话,我们自然不会说什么。但是,以你现在的状态,能保自己周全还好说,但如果因此,你为了能赢,拼命取胜,导致根基被毁,吾术生涯尽失,就得不偿失了。”
怎么会……
钟咏芳看着眼前这个昨晚陪伴自己修炼,练习法术,今早给自己围了一圈保护罩,给自己带早饭的林宇浩,忽然之间感到了一阵陌生。他的语气,他的言语,更可怕的是,他对于自己参加对决的决心都有了动摇。这是一次崔校长的会议就能改变的吗?
钟咏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潜意识中想要远离眼前这个眼神淡漠的人。就在这时,她突然看见林宇浩的体外周围闪耀着一圈不同于他的法力颜色的光芒。
“黑色?水元?”
钟咏芳心中不禁一个激灵,诡附身?难道是曾经伤害过顾恬恬的那个诡?可是我记得那个诡是使暗元的啊,这怎么是水元?难道说?堂堂学府之中,会同时存在两只诡?
就在钟咏芳头脑风暴的时候,眼前的林宇浩却脚步打晃,像是喝醉了一般晃晃悠悠地朝着钟咏芳走来。
不容得钟咏芳再多做思考,面对着疑似被诡附身的林宇浩,钟咏芳也不得不准备下手攻击了,虽然不可伤害林宇浩,但控制法力,将诡逼离林宇浩,还是有可能的。
想至此处,钟咏芳的右腕传来的疼痛感更为剧烈。使用右手施展法力的习惯,让钟咏芳下意识想要调动法力的时候,法力自然地经过了手腕主脉。本就经脉受损,没有恢复完全,这情急之下,法力自动按照正常的路线流转,刺激到了经脉的损口。
倒吸了一口凉气,钟咏芳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一边忍着痛,同时忍受着法力聚集的缓慢速度,一边和一步步朝自己缓慢走来的林宇浩拉开距离,同时还要集中精神观察奇怪的林宇浩。
可就在钟咏芳捉襟见肘之际,林宇浩突然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脱离诡的附身了?”钟咏芳心中念头一动,便立刻将注意力分散到了自体周围的位置。诡脱离了林宇浩,便极有可能在其他地方伺机而动,如果不小心一些,恐怕下一个被附身的对象,就是自己。
“不用那么紧张,是我。”
一副慵懒又熟悉的腔调在训练场门口响起,让钟咏芳的警惕稍微降低了一些。
黑黝黝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用精神力观察的话,便可察觉他周围萦绕着的充盈的水元法力。而当他清晰地出现在钟咏芳视野中时,他身上的水元也便完全消散开来。
“陆醒?”钟咏芳眯着眼睛,费力地调整着经脉之中横冲直撞的法力,让其恢复平静:“你什么意思?刚才林学长身上的水元法力,是你的?”
“当然,”陆醒一边晃晃悠悠地朝钟咏芳走着,一边用力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学府里,出现一只诡,已经很恐怖了。如果再来一只,那学府真的,新生率不得历史新低啊。”
陆醒半开玩笑的语气,让钟咏芳心头怒火横起,破口大喝:“你神经病啊,控制林学长对我说那种话,怎么,打击我的信心,让我不去参加对决,很好玩是吗?”
陆醒并没有立刻对待钟咏芳的怒火,而是右手灵巧一翻,从指缝中变化出一枚造型古朴的铜币,指尖一动,铜币被抛向空中,不多时便又回到了陆醒的手心中。陆醒看了一眼,便随手将铜币抛开。铜币跟随着地心引力还没落地,便化为一道流光消散了。
“是他的法宝吗?”钟咏芳心中暗暗念叨。
“真是矛盾啊。”陆醒嘴中小声念叨着,看了一眼在面前稍微缓和了一些情绪,但架势依然像只炸毛打架的怒猫的钟咏芳,向下摆了摆手,说:“你放松一下,我这些话真不是想要打击你才说的。而是我预感到了,你去参加对决,肯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而我说的话,可能真没有和你相处一夜的浩子能让你听进去,所以不得不用这样的手段。没办法,成功率高一些的方式啊。”
“什么相处一夜,满嘴不明所以。”钟咏芳的气势因为陆醒的和盘托出而有所下降:“林学长只是教导我法力的使用方法而已。最多是友谊。”
陆醒先是一愣,不可置信地盯了钟咏芳一眼,随即又缓和了过来。笑眯眯地对钟咏芳说:“至少你信任浩子,会多过于我吧。”随后又自嘲地笑了一声:“总之吧,你不去参加对决,可能会比较好。”
“莫名其妙。”钟咏芳看了一眼还睡在地上的林宇浩,身形稍微摇晃了一下,又抬头看了一眼一脸笑面虎的陆醒,脚狠狠地跺了一下,便绕过林宇浩,推开面前的陆醒,想要离开这个训练场。
“钟咏芳,黎州人,自幼被顺州的零一事务所,调查员谢希冰收养。找到幼年时的钟咏芳时,她身处于现在雷谷附近的山村的……”
陆醒话还没说完,后脑便被一股推力猛烈地撞击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一道闪雷便从后脑的多个穴位,如狂涛一般涌入他的体内,全身立刻麻痹了起来,无论是肢体动作,还是法力运转,都无法凭他的意志而移动。
而他的身形也并没有因为他的全身麻痹原地停下,眨眼之间,陆醒就被这股巨大的推力压在了训练场的一方墙壁中。
“你爷爷的,如果不是吾术的修炼者,现在恐怕已经粉身碎骨了吧。”陆醒的脸深深地埋在了,却不顾自己现状地咧开嘴,露出狰狞的笑容。
“呸,虽然这么说啊,但水元还是太弱于雷元了。”
死死压在陆醒后脑的那股推力,在冲击力全部消散之后,化为了一方手掌。而这方手掌的主人,便是刚刚已经走出训练场,但听到陆醒的话,又折转回来的,钟咏芳。
“说!这些你是从哪知道的?”
钟咏芳声嘶力竭的歇斯底里,划破了本来还十分平静的训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