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探测出来的法元波动就是在这里对吧?”
“你小点声,你没看见根本看不到人吗?一定是藏起来了。你这么大声,不是打草惊蛇吗?”
“他们藏起来,不就说明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来了吗?那怎么可能是我们在打草惊蛇呢?明明是蛇自己跑了。”
“你可别胡说了,咱们说什么有用吗?拿钱干活,别说废话。摸清了具体位置就可以回去交差了,连把人绑回去都不用我们动手,扣这些细节干啥?”
“是是是,大哥你说的是。”
随着两个男人的声音在喋喋不休,最后以一方妥协为止,脚步声也逐渐远离了三个人所在的隐蔽区域。
“他们……是谁?”钟咏芳不解地问。
林宇浩摇了摇头:“不清楚,但他们也只是喽啰,听命于谁来找什么东西的。”
钟咏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第一直觉来看,他们肯定是来找三个人的。准确来说,是来找顾恬恬的。毕竟刚刚这片区域唯一的变数就是顾恬恬的所谓病情复发。只不过从他们说的那些话,分析不出来他们上头的人是谁。
“林学长,我们需要转移吗?”钟咏芳不太放心地问:“这里似乎不太安全了。”
“应该不用,”孙哥从病房中走了出来,貌似听到了二人在外面的对话,摆摆手表示否定,“他们还没找到这里的具体位置。咱们所听到的,都是围绕在暗元笼罩范围之外的风元和水元将信息传送过来的。实际上他们距离咱们的实际位置还有一段路程。”
“是,是吗?”钟咏芳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孙哥,应答的话语也有些磕巴。虽然孙哥可能不会在意,但钟咏芳可还依然记得刚刚自己主动和孙哥大打出手。现在没有任何铺垫就再次面对面,难免有些尴尬。
“哎?”林宇浩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怪叫一声:“不对啊,既然在里面能够听到外面的声音,为什么你还会在我们仨来这里的时候,误会是别人呢?我们好像也在说话了吧?”
孙哥回答说:“那是因为这个探测的法元是陆醒今天离开的时候在布下的,你们仨来的时候还没有布置,所以我才会对你们也采取防御姿态的。”
得到了孙哥的回答之后,三个人都尴尬地沉默了很久,因为被林宇浩这么一打岔,所有的话题都得重新开始,但眼下也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聊的。要不,各回各屋?
虽然这也是一种选择,无非就是开口建议的时候尴尬翻倍而已。但钟咏芳明显有其他的顾虑。
“虽然那两个人现在还没有找到这里,但是危机也近在眼前了。”钟咏芳娓娓道来:“说明之前陆醒的顾虑已经成为了现实。但是顾恬恬现在还禁得起临时转移的折腾吗?现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吧?”
孙哥作为已经在这里居住了一段时间的人来说,对于这样的担忧也需要思考一会儿,才能回答钟咏芳说:“相对于之前肯定是不安全的,但我觉得不用担心,这里的安保措施已经竭尽全力了,一般人找到这里应该还是得费一番功夫的。”
切!
听到孙哥这样的官方说法,钟咏芳刚刚在心头升起的和孙哥起冲突的愧疚之情再一次被油然而生的厌恶压了下去。
如果孙哥什么都不知道,仅仅是作为顾恬恬的治疗医师,那还能够让钟咏芳理解。但陆醒应该会对他说些内情的吧。
无论是什么理由,钟咏芳都没办法理解孙哥在自己面前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如果事实正如钟咏芳猜测的那样,那么说明顾恬恬病情的复发就是被人为控制的,那么如果不把那个源头彻底解决,那么顾恬恬的潜在危险依然存在。虽说他们仨的解释是,如果自己进入研究院,顾恬恬就会远离这些危险。但今天顾恬恬的病情复发却恰巧将这样的猜测击得粉碎,并且复发也并不是终止,前来人员的寻找就是证据。
可他们仨,为什么就觉得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呢?给顾恬恬切断意识和身体的连接,除了顾恬恬的嘴中讲述的理由,钟咏芳隐隐觉得,这是一种隐瞒,是为了保证自己能够顺利进入研究院的隐瞒。至于隐瞒的对象有谁,事已至此,钟咏芳只能以最坏的打算猜——除了他们仨,这样的隐瞒覆盖了所有人,包括作为顾恬恬好友的自己。
“治标不治本,顾恬恬能够等到自己进入研究院,一切云淡风轻呢?”
这个问题,钟咏芳只能默默地问自己。
三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其他两个人不好说,但钟咏芳的沉默,是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确定外面那两个找麻烦的人是否已经远离了这里。
就在钟咏芳沉默安静的空档,林宇浩见两个人也不会再起什么冲突了,便也回了房间;孙哥也没有逗留,直接走回了顾恬恬的房间继续观察着她的情况。
这里的一切似乎又全都安静了下来。除了夜晚应该有的虫鸣,和长时间没有声音侵扰耳膜时,大脑自动播放的白噪音,钟咏芳什么也听不到,哪怕是风吹草动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她不知道陆醒要干什么,她不知道三个人要干什么。不过他们显然并不在意顾恬恬,至少没有自己那么在意。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钟咏芳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用自己体内最后仅存的法元,用自己还在学府的这几日的倒计时,来守护顾恬恬,直至事情真的与顾恬恬无关。
外面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声音了,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不是从野外的另一端走出去了,不会原路返回了。但钟咏芳的猜测是这样的,因为时间花费得太长了。这片虽然被称之为野外,但它始终还是被柏油沥青所环绕的区域,深也不会太深。那么从时间上判断,那两个人就算把这片被绿植覆盖的区域地毯式的搜索,也不会用这么长时间。
换句话说,这片区域应该没有被发现的危险了。
钟咏芳如此猜测过后,总算是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那两个人所在的房间,哦不,算上顾恬恬,应该也是三个人。那边和外面一样,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光影的交错和移动,仿佛一切静止一般。
走向那两个房间,透过窗子,钟咏芳发现了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的林宇浩,已经另一个房间中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孙哥,以及他面对的那张床上安静躺着的顾恬恬。
钟咏芳一想到自己即将做出的决定,不免一股酸楚从喉头涌上了眼角。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是否会违背陆醒最开始的计划,但是她不愿意再等了,她不愿意为了那个从没对自己完全交代的计划而禁锢自己的脚步。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和手段,为顾恬恬做些什么。
在紧紧捏了捏木制的窗框之后,钟咏芳便转过头,毅然地走出了暗元所笼罩的这片安居所,看准了陆一学府所在的方向,像是在心中为自己打气一般地点了点头,朝着那个所有结点的交合走去。
如法炮制般地利用自己的身份认证手环进入了学府之内,在那个保安嘴里嘟囔了一句:“申报了维修,怎么还会出故障问题啊,还得在申报,麻烦”之后,钟咏芳借由暗元的隐蔽性,隐藏了自己的身形,没有被人发现地来到了自己宿舍的楼下。
“嗯……谁啊。”位于高层楼中的毕浣沙,此刻正端坐在自己从床上,额头上贴着联系用的符纸,眼睛紧紧闭上,极尽全力地接收着符纸上传递过来的信息。
“你还真醒着啊。”钟咏芳知道,贴上了符纸,就好像戴上了黑石一般,所有内心想法都没法轻易掩盖住不让对面的人知道,索性也不用其他的信息做干扰了,大方地感叹说。
“暗元巫师嘛,没有办法。”毕浣沙摊了摊手,虽然这样的动作并不可能被符纸传递到钟咏芳的脑海里,这只是一个下意识地动作,“你怎么这么晚了还给我发消息啊。”
“回来晚了,给我开个门呗。”
“阿姨没在吗?”毕浣沙脱口而出。
“就不打扰她了,你就下楼给我开开呗?”钟咏芳理所当然地回答。
毕浣沙听完,无奈地回答:“可我也没在宿舍啊,我今天在家。”
啊?这个回答让钟咏芳有些猝不及防,半天没有说话。毕浣沙没在宿舍,其实想想也就释然了,毕竟她之前也不常在宿舍出现。只是,听到毕浣沙说出家这个字眼的时候,钟咏芳有些恍惚了。
对啊,这里只是宿舍,这里不能算是家。
“那没事了,我去叫秋秋吧。”钟咏芳丢下这么一句,便打算摘下符纸,将符纸上残留的法元信息消除,重新写上秋秋的沟通信息,以便自己可以尽快回到寝室且不被多余的人发现。
可重新戴上符纸之后却发现对面根本没办法联系上。她不是说像毕浣沙那样立刻接通,而是一直没有接通,就好像她的符纸根本没有给秋秋发出信号一样。
抬头看了看自己寝室所在的方向,漆黑一片。这也是自然的,毕竟大晚上的,怎么可能还专门为自己单独留一盏灯呢?
而头顶的黑暗,和自己周围的黑暗,似乎完美地融为了一体,将自己完全吞噬在里面,无从脱身。
此刻的安静仿佛让钟咏芳有些失神。天空之中,星星仿佛也被漫天的黑暗吞噬了,连点点的闪光都没法穿透这层黑暗,让世间的众人所观。
现在想要回寝室里也算是不太可能了。虽然吵醒一楼的阿姨,然后打开寝室门让自己回去也是一个主意,但是为了保证自己不被多余的人看到,钟咏芳还是决定不这么做。可现在……
“我……先散散步吧。”钟咏芳突然有了一个无厘头的想法。她忽然想到,这一切的源头,好像都是自己做的那场梦,那场关于对决的,被什么人踩在脚下,但又却被宣布胜利的那场噩梦。
虽然这么说并不客观,毕竟所有的根源如果追溯起来,自己没有被自己的师父谢希冰从小村子带出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但最近的事情向前追溯,最早就是那场对决。没有这场对决,自己也不见得会被校长看上眼,跨年对决的含金量才是让钟咏芳从普通的一场不败来到了可以和三年级同台竞技的关键。而且顾恬恬受伤也是几乎同时发生,也成为了钟咏芳参加跨校对决的决定性因素。然后就是回来之后的琐事了,乱七八糟一大堆。短短几天时间,钟咏芳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了。那些看似友好的人貌似都有自己的目的,而为了这个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那种。
想到这里,钟咏芳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顾恬恬的脸庞。
而抬起头,自己眼前出现的,是跨校对决之前,自己和林宇浩埋头苦练的训练场。虽然是小型的,但是这里面承载的东西——钟咏芳为了顾恬恬而开发自身法元的属性分离,相互融合成不同属性的雷元,为之而付出的努力,挥洒的汗水,以及林宇浩对于法元不同属性融合的指导。曾经的一幕幕,都依托于训练场内那堆伤痕累累,却又能缓慢愈合的训练木桩之上。那些伤痕现在也许都完全愈合了吧?
幸好,钟咏芳暗自清醒,自己的记忆不会因为木桩伤痕的愈合而消失不见。
一股鬼使神差也好,一丝睹物思人也罢,钟咏芳常识性地推了推训练场的门。其实她在手掌触碰到门板的一瞬间就自嘲地笑了一下。当初为了保证没有其他人会干扰到自己的训练,特意留意了一下,训练场的门有专门的钥匙,别人没有钥匙是不可能进去的。而现如今,没有钥匙的自己,怎么可能可以推开这个训练场的门呢。
“吱扭——”
钟咏芳不可思议地看着门板被自己轻轻的推力影响,慢慢地敞开门扉,逐渐将自己的内里展示给钟咏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