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就看到马栏村外那一段铁路上正冒着烟,不是炊烟,是火车锅炉放出来的浓烟,还夹杂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不等他们靠近去查看情况,那个该死不死的夏雨林就出现在道路上,不用问也知道,这是被日本人调过来负责守卫工作的。距离这里最近的驻军就数他了。
侦缉队和警察局的人被卫兵拦住,禁止前进,说是前方有日军部队在进行重要的任务,所有人不得靠近其三里地范围。
夏雨林和瞎狗子两人一见面,就跟两条有仇的疯狗一样,绝对少不了一顿撕吧。
“瞎狗子,怎么哪都有你?你又想屙什么鲜屎?”夏雨林先开腔了。
瞎狗子摇头叹息:“是你抢我的台词,我还想问,怎么哪都有你呢?”
夏雨林不耐烦地挥手说:“我不想问你干啥的,赶紧滚蛋,此地禁止通行!”
管鹏跳出来嚣张地说:“我是…”
话还没说完,夏雨林也没个好气指着他说:“我管你是干啥的?一样给我滚蛋!”
瞎狗子哼了一声,对手下说:“算了,咱们好鞋不踩臭狗屎!咱们绕路过去。”
夏雨林得意地说:“方圆三公里都是我的人,你们最好绕远点!”
管鹏不服气地说:“你牛逼,我惹不起你,你知道火车上是啥玩意不?那是细菌部队,造鼠疫的!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玩意!等死吧都!”
此话一出,瞎狗子生气了,扯过他就是一顿骂:“你不是说嘴巴严的么?刚出来就露馅了!”
这夏雨林可是宫井迷兰的特务营长,妥妥的铁杆汉奸,让他知道自己是来查看细菌部队之后,绝对没有好处。
现在好了,只能打道回府了。
刚回头走出去没二里地,夏雨林的一个传令兵就骑马追了上来,指着瞎狗子说:“你,我们营长让你回去谈正事!”
“我是谁?你给我好好说话!”瞎狗子绝对不允许一个小兵蛋子这么嚣张地跟自己说话。
传令兵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又看到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盯着自己,立刻翻身下马,抬手敬礼,毕恭毕敬的说道:“夏队长,我们营长有请!”
“这才像样!”瞎狗子让禹航调转摩托车又回去了。
再次见面,瞎狗子冷冰冰地问:“想明白了?这个老鼠瘟要是传染出去,咱们都别想活!”
夏雨林很不耐烦的摆手说:“嘁嘁嘁,就显得你懂得多!最多五个人,给你们一个小时!”
瞎狗子和他的左膀右臂一定要去的,对细菌部队有所了解的管鹏也算一个,剩下一个名额,侦缉队的队员一个个都往前挤,一直在给侦缉队喂马的马戏团小偷谷小雨跳出来说:“干爹,我爬树快,眼睛亮,看得远,带我一个!”
这也算个特长,瞎狗子招手说:“行,就你了,其他人,原地等候!”
这次,夏雨林竟然亲自带着他们穿过防区,借着半人多高的荒草掩护,步行靠近停在铁路上的火车,所有人一言不发,距离还有四五百米的时候,便是一片开阔地。
“就在这吧,前面不能靠近!”夏雨林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瞎狗子朝他伸出手,夏雨林不解,伸手打开他的手:“想干啥,小心我卸了你的爪子!”
“望远镜,这么远,当我们千里眼呢?”瞎狗子也没个好气。
夏雨林从脖子上取下望远镜扔给他,瞎狗子随手交给谷小雨:“看你的了,爬树上看看他们有多少人,在干啥?”
谷小雨也是真麻利,嘴里咬着望远镜的皮带,快步跑到附近的一棵大杨树边,脱了鞋子,出溜出溜就上去了,跟一只猴子一样,上去之后,折断几根碍眼的树枝,抓着望远镜仔细的看了一阵子。
下了树弯腰跑过来汇报说:“干爹,太远了,看不清楚,日本人在外面搭了帐篷,好像准备吃饭了!”
瞎狗子挠头了,看着日头,太阳即将落山,到时候就啥都看不到了。
谷小雨又提议说:“干爹,我个子小,能摸过去,靠近看得清!”
瞎狗子看了夏雨林一眼说:“一个小时不够!”
夏雨林冷冰冰地回答:“加点时间也行。”
谷小雨退了回去,一会的功夫又回来了,他已经脱了长衣长裤,在河沟淤泥里滚了一圈,浑身都是泥巴,虽然已经开春快两个月了,还是把他冻得瑟瑟发抖。
太拼了,瞎狗子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他便开始朝前方爬去,前行两百米之后,钻进一处小河沟继续前进,速度很慢,谷小雨把自己变成一块可以行走的土疙瘩,终于在天色暗下来之前摸到了火车附近不足五十米的地方藏了起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后面的人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自己都没个屎尖子大,还给人家当干爹,真够不要脸的!”或许是等候的时间内太无聊了,夏雨林找个话题故意恶心一下瞎狗子。
瞎狗子不接他的话,开启另外一个话题:“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不过,你也别指望我还!”
夏雨林切了一声:“人情,我可不敢让你还!这次跟人情没半点关系,大家的命都拴一块呢,别把自己说得多像个人一样!”
“对对对,你回头继续当你的铁杆汉奸,我还当我的搅屎棍子!”瞎狗子的话也没一点友好的成分。
天色完全黑透了,火车车厢里的灯全部亮了起来,距离太远,在远处啥都看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泥人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把一帮人都吓一哆嗦,是谷小雨回来了,别人看不清,瞎狗子却能看到这哥们胸前都是树枝草叶割出来的伤痕,还在浑身发抖。
康掌柜赶紧拿衣服给他套上。
谷小雨用颤抖的哭腔说:“他们都不是人!他们把人心掏出来吃了,人的内脏都掏出来装玻璃瓶里,那个炉子,是烧死人的…那小孩儿,小孩…”
他实在说不下去,趴在地上抓着一把青草闷声哭泣,不时还捶打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