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相当抑郁地回到家,正看到两个媳妇都在院子里乘凉,瞎狗子看到二人刚烫的头发就感觉很好奇:“你们头发咋整得像一堆麻花一样呢?”
范如花有些害羞,低头逗弄怀里的孩子,默不作声。
梅川倒是挺骄傲地炫耀起来:“这可是欧洲最流行的发型,西洋人开的发廊烫的!而且,进店就必须是要办理会员证的,一般人,他们还不接待呢!”
洋人,又是洋人。
瞎狗子烦得要命,梅川还在念叨:“明天带你去一家服装店,人家可是高级定制的,只接待贵宾,穷人连门都进不去,你一定要定做一身衣服的,西洋人说了,衣服才能代表一个人的身份……”
“我去他妈的洋人!”瞎狗子再也忍不住了,“那帮狗日的给我下套了,害得我这两天做生意都赔钱了,我瞎狗子做生意啥时候赔钱过?”
见他无缘无故地发脾气,两人都觉得好奇,异口同声地说了句:“发什么神经呢?”
次日一早,狗子刚出门,就见到八路军的商人刘学勤已经等在门口了,不用问了,这么早过来,一定是有事情,而且事情还不小。
“夏老板,今天看来,咱们之前的生意手段还是太低级了!”刘学勤见面就开始絮叨,“你应该也已经发觉了,这些洋鬼子进城才几天,就把整个市场搞得乱七八糟,本地的商铺都没挤压得马上就没有生存空间了!我的两家布店被搞得一点利润都没有了!”
瞎狗子挠头说:“有啥办法没?我一直觉得,做生意就是做买卖,也是没想到,他们能搞出这么多名堂来!”
正说话间,郑大娘子匆忙赶来,没有寒暄,直接诉苦:“你让我给那些疣子断货,这帮家伙告到法庭了!咱们的干货店都让官府给封了。”
这事闹的,确实让人头疼不已。
三人一起到淮海路上的商业街去实地考察,果不其然,那些疣子们的店铺开了不少,橱窗上挂满了打折促销的牌子,门头上全是洋子码子,虽然没人能看懂啥意思,反正在国人眼里,只要是外国的,都是好的,比如洋火,洋车,洋钉…… 他们促销的方式也挺奇特:送鸡蛋。凡是进店消费满额度的,就送鸡蛋,花的多,送的也多,如果老顾客能带新顾客来,新老顾客都能得到鸡蛋。
他们的店铺生意火爆,那些国人开的店铺就更显得冷清了,老板们只能呆呆地看着别人吃肉,自己连汤都喝不着了,本来就艰难的生活更是要雪上加霜了。
瞎狗子咂舌说:“这些洋鬼子是比咱会玩!得好好学学!”
刘学勤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人家的生意经,咱们学不来的,他们这些疣子就是靠着做生意流亡全世界的,如果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学,也只能是吃人家剩下的!”
他说的没错,自己就是学着这些洋鬼子搞降价,结果,自己家的货成了人家的廉价货源。
郑大娘子安慰说:“还好,咱们还有军供的大单子呢,撑死他们也不可能跟咱们抢这生意的!”
三人路过一家洋人粮店的时候,刘学勤眼尖,指着门口停着的平板车说:“看,那粮食口袋上的字!”
经他这么一提醒,其他二人才注意到,平板车上是刚进来的粮食袋子上赫然印着“军供”字样,不用猜也知道,这些粮食是从当地驻军那里倒腾出来的,敢倒卖军粮的人,除了治安军的陈、张两位司令,瞎狗子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敢这么干。
于是三人叫了车直奔治安军司令部查看情况。
他们看到的一幕让人气血上头,几辆马车排队进入了治安军的驻地,带头的是一个高鼻子蓝眼睛的大个子洋人,很显然,军供的订单也被他们这些疣子给争取到了。
郑大娘子气不过:“他娘的,这两个司令太不仗义了,还是你的把兄弟呢,供货商说换就换,连招呼都不打!我去找他们说说理去!”
瞎狗子拉住她:“别去了,显得咱们小心眼,我都能想到他们两个怎么敷衍咱们了,不用问了,这些洋鬼子给的好处比咱们多!”
郑大娘子咬牙切齿地说:“那咱们也提高回扣!”
刘学勤摆手劝阻:“我不支持你们这么做,如此一来,鹬蚌相争,吃亏的到头来还是咱。”
瞎狗子踢飞了脚下的一个土疙瘩,咬牙切齿地说:“这么下去,咱们的财路就让他们给掐断了。不行的话,就得玩点阴的了!”
三人又回了闰花商贸商量对策,这边刚要打点歪主意,电话就响了,是石阁勤寿亲自打来的,说话非常直接:“夏桑,知道你们最近和西洋人在搞商业竞争,我不希望出现不公平竞争的情况出现,如果那些外国人的店铺和人身安全出现任何问题,你将成为第一嫌疑人!”
瞎狗子气地直接摔了电话:“狗日的,连日本那边都让他们给收买了。”
于是要通了石川的电话,想打探一下情况,石川很坦白地说:“那些疣子商人已经和日本驻屯军签署了合作协议,他们会把利润的一半交给我们,以换取我们的保护。请你理解,我们现在也很缺钱!”
电话筒再次成了出气筒。
这边气还没消,夏雨华就抓着一张报纸上来了,报纸第二版上赫然写着:奸商本色,闰花商贸……
内容大概是说他们闰花商贸垄断货源,哄抬物价搜刮民脂民膏,采用不正当竞争手段打压同行,是商界的败类,还采用了几个有名有姓的百姓的现场说法。大力夸赞洋人的店铺诚信经营,童叟无欺,价格公道,云云。
这跟当面泼大粪水还有区别吗?
瞎狗子气得七窍生烟,马上要疯了,把报纸撕得粉碎:“狗日的洋鬼子!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