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打工是为了今后的创业,我觉得这没有什么。”
婉晴知道,赵子衿并不理解自己的打算。
她记得同学何东明说过,自己在加拿大学习和工作时走过一段弯路,东明曾梦想读研后做律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后来读了college,成为一名机械工程师。而且目前他和老婆齐心协力工作挣钱,已经从原来的公寓搬到了新买的大house里。
婉晴曾经计划上个college读法律专业,但她通过学习语言逐渐意识到,即使她读完了college的paralegal专业,即使她顺利取得从业资格证,即使她可以开始从事法律工作,她依然存在没有加拿大的从业经验、没有客户、没有客户的信任等诸多问题,很有可能像这里的一些律师,不得不通过打临工挣家用,甚至还有人沦落到去跳脱衣舞讨生活的境地。
更何况,她并没有读书的信心和决心,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和金钱支撑她这个想法。她也没有一点机械方面的天赋,而且像机械工程、电工、维修类的工作(比如水管工、房屋维修工等工种),对于女人来说也不适合。
目前她还没有到完全退休的年龄,也没有坐吃山空的资本。她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下心理包袱。因为假如你总是端着白领的“架子”,只能像一条生活在玻璃缸中的金鱼,虽然前途一片光明,但永远无法突破束缚。
万事开头难,放下“偶像包袱”确实是最为艰难的第一步,尤其是像她这样曾经在体制内工作过的人,即使曾经贵为金融单位的领导,来了加拿大只能一切推倒,重新开始。
在Ncp学语言时,婉晴认识cLb2\/3级班一位来自四川的中年女人,和她聊天的时候了解到,四川女人的老公曾经是当地政府重要部门的官员,后来提出了病退,让出“位子”,一家人跑了过来。这位官员在任上一定捞了不菲的“外快”,因为他们两口子在多伦多地区先后买了七套房产,做起了“寓公”、“寓母”,过着每月收租的潇洒日子。就这样,四川女人还想学好语言,找一份理想的工作,怎奈语言基础实在太差,学得她自己“都没得兴趣咯”,于是退了学,干起了为华人家庭做饭的营生。
四川女人的烹饪技术非常不错,尤其是做家常菜很有造诣,深受客户的喜爱。
有些华人家庭孩子多,父母又是双职工,两口子收入不菲却没有时间买菜做饭,于是四川女人就充当了这些家庭的钟点工,她负责买菜和做饭,每小时40到70加元不等。
这位四川女人介绍说,她与雇佣的家庭事先商量好,敲定这个家庭一周的每日三餐菜谱。除了周末,她每天买菜、做饭实际上花不了太多精力,而且她还非常喜欢钻研菜谱,即使商量好了固定的菜谱,她还会经常推出新菜品,所以收入颇丰。
“赵哥,那个四川女人两口子那么有钱还要做这种事情,你觉得她是为了什么?她曾经也是个官太太,偶像包袱重着呢,人家都能放下,我凭什么就不能?”
婉晴曾经也想效仿四川女人的做法,但她觉得,家政服务的门槛更低,如果学会了其中的管理服务技巧,说不定她自己还可以开公司做老板,何乐而不为呢?
“我们都学过‘卧薪尝胆’故事,这种工作不仅轻松还可以锻炼自己,我觉得是很不错的!”
婉晴的这一番话让赵子衿感到汗颜,几个月未见,他觉得婉晴似乎比以前更有思想了,而他却陷入藩篱之中,瞻前顾后,并未摆脱传统观念的束缚。
国际留学生尤其是中国的留学生返校,租房子以及相应的清洁服务成为热门生意,婉晴所在的家政公司几乎每天都能接到多位客户的订单,于是她从家政服务的“实习生”迅速成为一名正式雇员,整天忙得不亦乐乎,有时候,连续几天她都没时间联系赵子衿。
赵子衿打电话质疑她对自己的忽视,婉晴解释说,自己在客户家里忙,不方便接电话。结果,就这一次接打电话,她就被客户投诉,说她在清洁卫生时偷懒、打电话,婉晴与公司的老板解释说自己仅仅接打了不到一分钟时间,但客户不依不饶,老板只能从婉晴的劳务费中扣除一部分,返还客户算是息事宁人。
事情还没完,老板警告婉晴:不能有第二次,否则就滚蛋!
婉晴一肚子的委屈。
她想到,自己曾经是银行的中层管理者,训斥他人也是常发生的事情,如今被一个比自己年龄小很多的“小老板”训斥,还有那个不讲理的客户投诉,她哪里受过这样的“洋罪”?
晚上回来,她一口都吃不下去,虽然饿得没有力气,但心中郁闷无比。她的心情如同阴云密布的天空,压抑而沉重。她虽然也在默默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更加谨慎小心,不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但一想到赵子衿兴师问罪似的电话,质问她为什么这么久没有联系,他的声音透出一丝责备与不安,让婉晴不知所措。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婉晴不禁反思自己的选择。她心中对赵子衿的感情是真挚的,但现实却让她不得不面对这些令人感到颜面扫地的时刻。
门铃声响起,婉晴立刻想到了:一定是赵子衿!
“这家伙难道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前来负荆请罪?”
“怎么是……你……这么晚了,你?”
原来是小孙。
“我和老婆吵架了,出来散散心,到你这儿坐一会儿。”小孙一脸猥琐地站在门前。
“进来吧。”虽很不情愿,但小孙都站在门口了,婉晴也只好让他进来。
下班回家后,婉晴换了居家服,她本想洗个澡,但实在饿得不想动,又不想吃东西。刚才门铃响,她还以为是赵子衿,所以胸罩都没有穿,开门冷风一吹,激凸明显,她意识到了有些尴尬,于是赶紧说:“不好意思,我上楼换件衣服。”
“别,别,别,你着嘛急啊?我坐一会儿就走。”
小孙似乎根本没注意婉晴,坐下来只顾着说自己的事情。
他妻子前段时间来加拿大了,最近几天为了孩子学习的事情,两个人大闹了一场。小孙的儿子因为抄袭作业被校方约谈,不仅自己有可能被取消科目成绩,还连累了被抄袭的同学。小孙的妻子责令小孙出面,立刻找关系“摆平”这件事,还扬言“花多少钱无所谓,关键是不能留案底”。小孙犯了难,跑到婉晴这里诉苦,说自己如何含辛茹苦,多么不容易,结果妻子还责怪他不会办事。
婉晴很耐心地听完他的唠叨,心里想着赵子衿,没有一点心情安慰这个主儿。
“小孙,你说这些我也不懂,我觉得你们两口子还是好好商量一下,口径一致,让儿子今后别这样了,你们不给他钱,他就没办法找‘枪手’,抄袭总是不太好的,加拿大的大学对于这种事情很严厉,搞不好会影响孩子申请研究生的。”
小孙还在唠唠叨叨,婉晴有些不耐烦了。
小孙没有预约,不请自到,本就是非常失礼的事情。这么晚到访,他还喋喋不休地唠叨孩子的糗事,婉晴觉得,这人的智商和情商都显示“严重欠费”。
“小孙,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要不然你老婆更生气了,你也知道,我谁都不认识,也帮不上你这个忙……”
“刚才我去老闫家了,这家伙早早就睡了,说他家寄宿生也已经休息了,所以我就跑到你这里坐坐,唉!郁闷啊!”
也许老闫也烦小孙了,所以给了他一个闭门羹,但他还如此执着。婉晴心想:“这家伙!怎么这样没眼色啊?”
这时,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