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娘子?是哪家的铺子,我去瞧瞧。”
一个卖早食的铺子,点心比铺子里卖的好吃。这不被世俗定义的态度,霍南誉很是欣赏。
不等管事开口,裴泓之便将他堵了回去:“吃也吃过了,你该去睡觉了。”
霍南誉挑了下眉,笑得意味深长,道:“你越是不想叫我知道,我反而更有兴趣了。”
裴泓之拿起书,不再理会他。
霍南誉也不觉得尴尬,缠着管事询问。
管事自然是按照裴泓之的意思办事,事关李娘子的便一字不透漏。可霍南誉全身光长心眼子了,他哪里是对手。
不一会儿就被套出了不少消息。
管事心知说漏了嘴,忙不迭找了理由离开。
霍南誉啧了声,继续骚扰裴泓之,“你家这管事不行,略蠢笨了些。”
裴泓之视线放在书本上,回他:“你倒是聪慧,不若就留下给府上做个管事?”
话落,又故作恍然状,“险些是忘了,你是即将要做驸马的人,哪里肯屈尊小庙。”
霍南誉被戳了肺管子,憋着一口气去了客房。
总算是清净了。
裴泓之放下不曾翻页的书,闭上疲惫的双眼,轻叹了一声。
日后,盛京有的热闹了。
“李娘子,小馆今日很是热闹啊!”唐司文和郑柏刚去鸿胪寺处理了各国使臣纠纷,路过长欢小馆便走了进来。
午后素来清静的小馆,今天却坐了不少客人。
“两位官爷里头坐,”孙婆婆麻利收拾了上桌客人留下的碗碟,“方才有个小孩撞翻了茶碗污了娘子的衣裙,她去后院更换了。”
孙婆婆还要多招呼两句,就被客人叫去了,她只能匆匆留下一句,“官爷先看着。”
唐司文便往各桌上扫了眼,除了寻常的饮子和卤肉,许多人面前还放着一碗似酥山的东西。
孙婆婆再过来时,唐司文便指着那物询问。
“是娘子做的冰酥。”
“就给我们来两碗。”
盛京民间也有不少地方卖冰,只是百姓家里没有冰窖,便是卖了也留存不久。
小馆入夏后就放了冰鉴,里头的冰是李玥妩用硝石随手做的,只要能消暑,也不求干净。
但做吃食的冰块是从铺子里买的。一早送过来,用厚厚的棉被裹上,搁在后院的阴凉处,一日下来也化不了太多。
李玥妩出来后,取了一小块冰,用特制的刨冰机将其细细磨碎。
浇上杏仁磨成的汁水,加一勺蜂蜜,再点缀一些桃李肉,便是一碗清凉爽口的冰酥。
只一口下去,暑气全消。
“李娘子心思之巧妙,鲜少有人能及。”
李玥妩听着唐司文的夸赞,面上露了个浅笑,道:“都是寻常东西,买个新鲜而已。”
用的工具和配方都不是多复杂,有心人来吃上一回,多半就能复刻出来。
像锦楼这些大酒楼,有专门的商队各地进货,从南方运些新鲜水果点缀其中,价格能翻好几番,也更受达官贵人们喜欢。
郑柏认真摇头,道:“到底是不同的。靠搬运别的智慧又岂能长久。”
这边才说着话,就又有客人进来了。
孙婆婆定睛一看,心中惊讶。
是个龙章凤姿的小郎君。风度翩翩,气质不凡,举手投足展现的姿态,俨然是贵人所有。
霍南誉在侍郎府睡到日上三竿,用了没甚滋味的早膳,不紧不慢的进宫。
今日没有大朝会,正德帝依旧卯时去了勤政殿处理公文。
“平阳王世子昨日进京了?”
一旁的中官忙应是。
正德帝合上公文,面上瞧不出喜怒,语气却带出了并不愉悦的心情。
“多年不见,阿誉倒是同朕生分了。”
中官不敢说话,只将头垂的更低。
御膳房的人来时,霍南誉也进宫了。
门口的内侍压着他的通传,道:“官家有要事处理,小世子稍候。”
“自然,不敢耽误官家正事。”
等了半个时辰,御膳房的内侍才出来。
日头正盛,饶是站在廊下,霍南誉也出了一身汗。得了通传,他才在中官的引领下进了大殿。
“阿誉?!”正德帝惊讶中带着欢喜的神情,仿佛是真的不知他在外头晒了半个时辰。
霍南誉撩起衣摆,一丝不苟行了跪拜礼。
“这是做甚。”正德帝笑得格外慈祥,待他叩拜后,才上前亲自将人搀扶起身。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满意的点点头,“不错,长高了,只是瞧着瘦了些。西南湿热,你自幼在盛京长大,定是不习惯。”
正德帝抓着霍南誉的手,轻拍着。
“回来了,就好好养养。我瞧着,心疼的很。”
霍南誉应景的红了眼眶,一脸濡慕看着正德帝。
“我……臣瞧着您倒是没怎么变,还是这么年轻。六年不见,见您一切都好,我也放心了。”
正德帝又细细询问了平阳王府上下。
“上回见你父亲还是三年前,他总觉得西南好,都不肯多陪我些时日。阿誉,你可莫要像你父亲一般。”
霍南誉顺着他的话编排自己的父亲,“我爹一向如此固执,幸好您不嫌弃他,还一直视他为亲兄弟。我爹也常说,幸亏有官家信任,他才能在西南当个逍遥王爷。”
正德帝笑意不变,只是微微移开了与霍南誉对视的目光。
“也到了午膳的时候,你陪我一起用吧。咱们叔侄也好久不曾一起用膳了。”正德帝转头又叫中官去御膳房传话,让他们多准备几道霍南誉喜欢的吃食。
“臣亦是十分怀念从前在宫中的日子。”
霍南誉提了几件年幼的事情,两人好一番回忆。
御膳自然无有不好,尤其是正德帝亲手给他夹的,那就是天大的恩赐,即便是他最不喜欢的笋,霍南誉也端着受宠若惊的样子都吃了。
“我叫中官把你从前住的启祥宫收拾了,今日就歇在宫里吧。”
霍南誉婉拒:“臣已过弱冠,不好在宫中留宿,以免惊扰了贵人们。而且,臣还想去拜见太子和宸王殿下。好些年不见,也不知两位哥哥如何了。”
正德帝眼中的阴郁一闪而逝。
他长叹一声,神情悲戚。
“太子,实在叫朕伤心。他做了错事,已被褫夺太子封号,降为郡王。现在凉山思过,不便见客。你若是觉得宫中规矩多,便去寻宸王,他也时常念叨你呢。”
霍南誉震惊不已,讷讷道:“太子哥哥……官家切莫太伤心,想来大哥也是一时糊涂。”
从宫里出来,霍南誉瘫在马车上,长长的吁了口气。
真他娘的累。
长随在外头询问:“世子,要去宸王府吗?”
霍南誉才应付了个老的,一想还有个小的,顿时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