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孙婆婆这样问,其余几人都看了过来。
三日前,李玥妩着手准备杜陈琒定下的贺礼。
要出彩又不出奇,李玥妩脑中有几个备选,最终定了寿桃。
杜陈琒不缺银钱,只求物有所值。
不计成本,能发挥的空间就大了。
百子千孙寿桃是孙婆婆给的灵感。与李玥妩前世所处时代的观念不同,大乾讲究枝繁叶茂,多子多福。
辅国公府子嗣并不繁茂,老夫人只有辅国公一个嫡出的儿子,辅国公爷也仅有三个孩子,想来没有比百子千孙更好的祝福了。
单是百种内馅的制作,就花了很大的功夫。
也是小馆人手增多,仅李玥妩和孙婆婆,她便不会做这个。
外层的寿桃既要圆润,又不会被撑破,为达到这个效果,李玥妩前后试了五回。
失败的作品尽数入了广福的肚子。那是他头回觉得吃食太多也是种负担。
李玥妩今日一早将食盒交给杜陈琒的长随后,就不再关注了。
“他说过,无论如何,不会少了我们银钱。”
话虽如此,众人心想:可真上了辅国公的席面,叫满京城勋贵们瞧见,是何等的荣耀?
李玥妩吃到七分饱,放下碗筷。
“明日就知晓了。”
杜陈琒身边的长随来的比预料中还早。
买早食的客人们还未散尽,他就带着两个护卫来了。
“李娘子。”态度比昨早和气了不少。
李玥妩将油纸包递给食客,转身回了他的礼。
长随道:“今日是来为娘子送工钱。主子很满意,言说日后有需要会再寻娘子。”
李玥妩道了声谢,双手接过了他递来的钱袋。
入手颇有些分量,抓着疙疙瘩瘩,应当有碎银子。
“辛苦三位跑一趟。”李玥妩将钱袋交给孙婆婆,转身抓了几个生煎包好递过去,“若不嫌弃,垫垫肚子。”
长随笑容更大,当即就接了过去。
主子催的急,他还没来得及吃过早饭,进了巷子闻着味儿就先生了涎水。
便是李娘子不给,他也要买些垫垫肚子。
目送三人离开,李玥妩继续给食客装东西。
轮到张顺,他要了两个红糖糍粑,五个生煎和一碗莼菜鱼片羹。
“李娘子真是屡屡叫老夫惊讶。”
张顺以为,李玥妩给钱少监母亲贺寿时做的吃食已足够惊艳,不料她还有这样的巧思。
李玥妩道了声谬赞。
张顺笑笑,转而问起旁的。
“听闻,你侄子入了府学?还被分到了崇文堂。”
同桌的另一位大人是礼部的官员,与张顺时常在小馆遇见,也就逐渐相熟了。闻言,先与张顺对视一眼,才抬头看李玥妩。
“李娘子的侄子年少有为。”他先夸了句,后又道,“说来,李娘子与永宁侯府倒是颇有渊源。”
李玥妩听到与永宁侯有渊源,先想到的就是姜明慧。只这大人应当不知姜明慧的身份。
“辅国公府是宸王的外家,宸王妃的母族是永宁侯府。侯府的世子也是少年俊才,不仅在府试中名列前茅,亦是入了崇文堂。与你侄子恰好同窗。”
李玥妩没听李清远提起崇文堂有永宁侯世子,想来对方是刻意隐瞒了身份。
张顺和这位礼部官员兜了一圈,就是叫她晓得此事,好提醒清远在府学莫要开罪对方。
李玥妩屈膝行了一礼,谢过两人的善意提醒,嘴上只道:“奴家岂敢与永宁侯府贵人相提并论。”
见她明白,两人也不再多言。
结账时,李玥妩将装着黄糕粑的油纸包递给两人。
“新制的吃食,劳两位大人尝个滋味,给奴家些建议。”
礼部官员在她送礼时,心里本不高兴。他出言提醒是为大半年来用饭的情分,收了礼反倒成了别有想法。
可李玥妩这话,将他们摆到了帮忙的位置,叫人听着心里顿时舒坦了。
“娘子的手艺,自然无有不好。”张顺先接过,“如此,老夫就先诸位一回尝个鲜。”
李玥妩将此事在心里细思细想,还是觉得该告诉李清远。
她担忧李清远知晓对方身份,在平日相处中会不自觉低人一头,受到委屈。可她现在不宜对上姜明慧。
若是清远不小心得罪了对方,牵扯到姜明慧,只需一个照面,她的身份就会败露。
李家村灭族的真相未明,她暴露身份,顾昌明定不会再轻敌,便是举上下之力也会将她解决,李家村的冤屈就再无人知晓……
可不到李清远休沐日,他便先回来了。
不争抱着小小的包裹,跟在李清远身后,眼中是忐忑和担忧。
“怎么了?”孙婆婆先瞧见他们,立时起身,顾不得拍打身上的碎屑,就迎了上去。
李清远的头发尽数被束起,额头缠了一圈白布,隐约能瞧见血色。
“这是,”孙婆婆抬手想摸一下,又怕碰着伤口,只能扶住李清远的肩膀,仔细打量。除了额头,他面颊也有擦伤,“同人打架了?”
不争忙道:“不是,郎君是劝架时被误伤了。”
李玥妩听见动静出来,扫了眼两人。
“日头大,出了汗沾到伤口会感染,进来说吧。”
她语气一贯平静,不争听着心里更怕了几分。待进了小馆,他立即跪了下去。
“是小人护主不周,请娘子责罚。”
李清远进了小馆,视线一直落在后院,有些恍神。被不争的求饶声惊醒,眼中依然带着些涣散。
李玥妩见状,转身往后院走,“清远,同我过来。”
至于地上跪着的不争,没有她的示意,也不敢轻易动作。
小郎君被叫去后院,娘子大约是生气了。众人乖觉,也不敢给不争求饶,各自忙碌,不敢闲话。
其实,娘子情绪稳定,从未斥责打骂他们,可不知为何,他们心里就是怕她。
李清远跟在李玥妩身后,从书房进了小隔间。
里头萦绕着香火味,被供奉在桌上的牌位又多了一个,上书着李氏巧儿。
李清远走上前,撩起衣袍跪了下去。
“阿爷,阿婆,爹、娘、二叔、小叔。还有诸位阿公,阿婆,叔叔、婶婶,清远不孝,竟忘了你们,忘了仇恨,叫姑姑独自支撑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