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卜司,大衍穷观阵的下方,符玄正侧目看着一个矮子用极其优美的不带一点脏字的陌生语言骂两个比祂高的人。
虽然符玄自己也不高,但那大概要分跟谁比,就拿米蒂洛来说,在自己的两位哥哥面前,祂就是个小矮子。
然而现在,两位费劲吧啦绕了好远的路才找过来的繁育的双生子,正在被自己眼中娇小可爱小蹦豆一样的弟弟训的抬不起头。
当然,以祂们的身高来说,如果想跟气到耳朵都绷直了的米蒂洛对视,大概也真的没有办法抬起头来。
「我错了。」
这是那个个子最高的男人自打从到这里来就不断重复的一句话,符玄虽然听不懂这种语言,但看那人的态度也猜得出来,这家伙认错道歉就只会说这一句。
“哎……”
“太卜大人,怎么了吗?”符玄旁边的一位卜者放下一大摞资料询问道,哎呀,咱们太卜大人可是正在行使将军的职责,厉害死了。
“没事,忙你的吧,”符玄挥了挥手,示意卜者离开,随手拿起新送过来的案牍又放下,“这车轱辘话什么时候才能滚完啊?”
「你错哪了?」米蒂洛深吸口气,三哥这表情祂熟,绝对是四哥教的,但是这种爽快认错,死不悔改的态度是哪学来的?
纳撒尼尔脑子嗡嗡的,因为祂跑的太快,所以辛格瑞达来的路上只来得及教祂这一句,祂也就只能重复说着:「……我错了,对不起。」
「你连你错哪了都不知道你就错了!?」狐人青年似乎也被这无限的车轱辘话折腾的难受了,所以米蒂洛决定岔开话题,「错的是狐狸我,没死死的盯住你们不要乱跑!」
「我……」纳撒尼尔还想说些什么,却直接被米蒂洛激烈的语气打断。
「还嫌狐狸我不够忙吗?你俩谁出得主意,杀了人家二百龙师?」啪的一声,米蒂洛的大尾巴猛的抽在纳撒尼尔腿上,「要不是狐狸我先发制人,就是咱们繁育令使要赔偿那些持明龙尊了!」
「小六,嗯……」看到纳撒尼尔浑身散发着救救我,我搞不定了的气息,辛格瑞达只好从自家胞兄身后探出头来,「那只小龙女找我们帮忙了嘛,我们就,小小的,帮了她一下下。」
米蒂洛深呼吸,这是四哥,随便拍一下就会受伤的四哥:「所以,为什么不先告知我一下?天知道我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毛都要吓飞了,啊!?」
「米蒂洛,你现在也是炸毛的状态。」纳撒尼尔又不合时宜的开口,但这回辛格瑞达直接忽视了祂。
「我们模糊掉她的记忆了嘛,没关系的嘛。」头发半黑半粉的男性一下握住弟弟的手,快乐因子悄悄的从两人交握的手中悄悄渗透进米蒂洛的身体。
「小狐狸呀,小六呀,原谅我吧,哥哥我力气小,这么多只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杀完的呀~」
对于快乐因子这种东西的运用,辛格瑞达也是与双生哥哥分享心脏后才发现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比起丰饶的力量,祂似乎跟欢愉命途更加适配。
但,快乐就好,谁说祂不能同时走两种不同的命途啦,药师也没介意,除了还是没有攻击手段外,在安抚生气的弟弟这件事身上不是很有用吗?
纳撒尼尔觉得自己被双生弟弟再次背叛了,可恶,每次都是祂来背锅,祂都要背习惯了:「辛格你!?」
「嘻嘻,除了给纳纳加油打气以外,我可是什么都没干哦。」辛格瑞达趁快乐因子起效赶忙跟米蒂洛亲亲贴贴,狐人青年被自己的四哥蹭来蹭去的撒娇,瞬间就没办法继续生气了。
「而且我们只是遵循监护人的对命途的理解使用了力量哦,一点都没违规呢。」
虽然事实如此,但这种没有得到准许就先斩后奏了的小型杀戮还是得跟家长告一状,然后再让两个给他增加多余工作的哥哥写检讨反省。
「哼,狐狸我回去就告诉父亲,不管怎么样,你们这次篓子捅大了,虽然结果是好的,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玉弓大人的火气看样子已经被安抚下来了,符玄虽然看着手上的案牍,但耳朵还是在全神贯注的听着那边的吵闹声。
“太卜大人,早哇,今天的工作还顺利吗?”
“如你所见,”符玄收回了自己听八卦的耳朵,转向一看就是有所求但不好开口的三月七,“本座这阵子都忙得很,有事相求的话便直说吧。”
“呃……”三月七卡住了,欲言又止……
“你的下一句话多半是‘你怎么猜到的?’但转念又想到本座的身份,所以突然闭口不言对吧?”
符玄干脆看向了一旁的穹,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穹某些时候的行为也很令人摸不着头脑,但总是比这位粉头发的小姑娘要靠谱的多。
穹点了点头:“看表情就能猜到了,太卜大人真是神算无误。”
“本座从不看人脸色行事,”符玄被穹直球般的夸赞哄的开心,“按规矩,我每天起床办公前都会一口气就日常问题卜个十几卦,结果往往灵验无差。”
“喏,那边那两人就是从不卜算日常,惹祸后来找弟弟善后的家伙。”
顺着符玄下巴尖指向的方向,穹又见到了当初在长乐天小广场上先他们一步救白露于水火的两位繁育令使,其中长发半黑半粉的那位还在冲他们打招呼。
然后就被不知道为什么又生起气来的米蒂洛抓着衣袖扯了回去,而另一个,长得最高的那个,则是被米蒂洛薅着黑色的耳羽,不得不弯下身来听弟弟教训。
“米蒂洛虽然看起来跟祂哥哥们一点都不像,但从这相处方式来看,祂们果然是一家人呢。”
三月七发出感叹:穹还有妈妈呢,虽然不知道他妈妈是谁,那我呢,过去,我也是有家人的吗?
“你们还没说今天来找我是要干什么的呢,”符玄单手叉腰,如果列车团这两人的所求能从案牍中解救她一下也好,“这么不好开口吗?”
“是这样的,”三月七连忙收回了略羡慕的视线,“我瞧太卜用穷观阵推算卡芙卡的过去,我嘛,也有类似的需求……”
“原来如此,想用阵法复现过去,唤醒自己的记忆?”符玄将手放在下巴上做思考状,“虽然原理上行得通,但我怕穷观阵未必能做到。”
“唉…”三月七又陷入了失落的情绪里,“我就知道,事情哪有这么容易。”
“唉,连神通广大的太卜也做不到?”穹也学着三月七叹气,这样最能激起符玄的好胜心,就算穷观阵真的做不到,尝试一下也不算白来这里一次了。
“谁,谁说的,”果然,符玄果真立即反驳,好面子的人,就连太卜也逃不出穹的激将法,“咳,我可没说做不到。”
“对的小符玄,用你的话来说,做不到与未必之间,可是有百万光年的差距呢。”
米蒂洛不知何时摇着自己的大尾巴偷偷靠近了三人,看样子已经听了许久。
“穷观阵虽不能让人回忆起任何东西,但它可以收集情报,之后,就像是推演‘未来会发生什么’一样,去推演‘过去发生了什么’。”
符玄撇过头不理会米蒂洛的调侃,继续跟穹和三月七讲述穷观阵的运行原理,这几天通过不断掉到米蒂洛挖好的坑里再爬出来,她已经对这坏心眼又恶趣味的狐人前辈有了足够多的防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