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只知更鸟很简单,你先判它的善行有罪,然后让所有罪人一起声讨它,它就会在某一刻哀鸣着死在那些本不应加诸于它身上的污言秽语中。
但一只知更鸟如何能杀死自己呢?花火认为知更鸟不可能杀死自己,所以她提出了一个好方法。
她让所有关键人物一起见证了这起大明星谋杀案,而作为主角的知更鸟只要扮演她自己的尸体就足够了。
尸体当然不能说话,而知更鸟刚好也马上就要成为一个哑巴了,一切都巧合的刚刚好,但是……
那个鸡翅膀男孩就不能停止过度关注知更鸟的行为吗,你们可是兄妹诶,要不要看的这么紧啊!
所以,知更鸟先前的所有行为,包括无意中被联系在一起的各路人马所作出的准备都准确的导向了能够引起各方注意的关键性事件,那就是,知更鸟的死亡。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位闻名宇宙的大明星竟然默默的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虽然这种密室杀人案也会引起相当一部分关注。
可是,家族竟然选择把这件事压下去了,而知更鸟轻飘飘的‘死亡’就如同一颗小石子落入大海,没能掀起一丝波澜。
但这也足够了,只有知更鸟这样影响力巨大的人在诸多贵客的见证下在匹诺康尼的梦境中死去,才会有人愿意承认自己从梦中感受到的危险,进而选择醒来。
借由花火的手,知更鸟成功的再次坠入了更深一层的梦境,那环境昏暗,气氛诡异,但人们仍充满着对梦想的向往的真实的匹诺康尼。
“加拉赫先生,您好,”知更鸟笑眯眯的向张着嘴愣在那里,连烟都掉了的加拉赫打招呼,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这位先生如此震惊了,“也许,好心的您能帮我个小忙吗?”
加拉赫抹了一把脸,看到这位大明星举起的那只手,诶嘛,那两根修长手指间怕不是一个宇宙那么大的小忙:“……行,你说吧,什么事?”
知更鸟看加拉赫好像并不为难的样子,但她还是选择在再次安抚这位好心的先生,等这位先生安心的吸了一口烟后,她才开口:
“我知道,您或许有操纵梦境的能力,可以请您将我的兄长,星期日,带来这里吗?”
加拉赫大概是第一次知道呛烟是一种什么感受,那种辛辣滚烫的带有细微颗粒状的雾气猛的窜入鼻腔,不要说打喷嚏了,他咳的都快吐血了。
而从未吸过烟,周围也很少有人吸烟的大明星知更鸟对加拉赫的反应一头雾水,她还在怀疑自己提出的条件是不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咳咳……咳咳咳!”加拉赫一边咳着一边冲递给她手帕的知更鸟摆手,他只是没想到,知更鸟竟然不是站在自己兄长那边的,不过这也说得通。
这位知更鸟小姐其实并不是因她歌者的身份闻名宇宙的,更多追随她的人则是因为她真正的愿意将翅膀借予彼此,成为传递希望的人之一。
不论是繁盛的都市,还是混乱的战场,又或是贫苦区域的街巷,她都愿意将善意与希望的种子播种在所有人心间。
如此愿于人群中行善之人,想必是无法接受星期日那所谓的美梦的,只是,她究竟希望自己如何做,以何种方法将星期日带到这里,加拉赫并不了解。
“知更鸟小姐,有一件事我希望您能知晓,”加拉赫拉了拉自己的领带,尽量让自己显得正式一些,“我的手段可能不那么柔和委婉,也许您的兄长会因此而受到心灵上的伤害也说不定。”
知更鸟想了想,她也不愿意兄长受到任何程度上的伤害,她也知晓在梦境之外,在这片遥远而广阔的宇宙中,有善良之人在帮助匹诺康尼维持它的存续。
“加拉赫先生,我能感知到,家族所建造的美梦正在崩溃,而同谐的和声里也出现了不谐和音,想必…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
“……我明白了。”
伴随着一声叹息,加拉赫转身向某处走去,刚刚他似乎听到了眠眠恐惧的哭声,不应该啊,谁能在这片浓郁的忆质里伤害到诞生于此的忆域迷因啊。
而此时,匆忙的脚步声回荡在匹诺康尼空荡荡的走廊里,星期日慌张的向着自己妹妹的房间跑去。
他刚刚从下属口中听到的传闻非常令人难以相信,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这个美好的梦境尚未沉没前,知更鸟身边根本不该出现任何安全问题才对。
可那些猎犬竟然说什么,知更鸟……死了,而她的……,星期日根本不敢说出那两个字,但去看看就知道了,知更鸟的……是否就在她房间内的入梦池里。
但星期日现在就像是那些抱着侥幸心理的偷渡客一样,既希望自己足够幸运而不会被发现,又希望在被猎犬家系的人抓住时能有人大发慈悲放过自己。
星期日先是找遍了梦境和现实中全部的酒店房间,但梦中的房间都是空荡荡的,不要说知更鸟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而现实,星期日不知道,这已经被浓郁忆质浸透了的白日梦酒店还算不算现实,知更鸟不在这里,房间没有,就连封闭起来的贵宾休息室都没能让他找到知更鸟。
最终,星期日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城市沙盘,那个会议室,这是平时知更鸟根本不会去的地方。
然而他在这两个地方依旧一无所获后,一位他不太熟悉但又确确实实存在的不速之客,一位猎犬家系的治安官来到了他面前。
“迷宫一样的走廊和厅房,无处不在的机关和陷阱……”那位褐色头发的治安官动作懒散,漫不经心,“这大宅子的主人疑心病有点重啊。”
“……治安官先生,我不记得我有找过你。”星期日心中突然没来由的出现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似乎这位治安官即将带来的消息一定是他不愿意听到的。
加拉赫点燃了一根烟叼在嘴里,然后他把玩着那个仍处于燃烧状态的打火机,半晌,他抬眼看向那位冷静的疯子:“有人拜托我,让你好好睡一会。”
锋利的肢节洞穿忆质形成的肉体的声音非常微小,微小到星期日还没觉得疼就感知到自己的身体骤然下坠。
这种熟悉感,是入梦,星期日作为家族在匹诺康尼的实际管理人对这种在忆质中下沉的感觉非常熟悉,但他本来就在梦中,为何他还能继续入梦?
片刻后,星期日的脚落在了柔软的红色地毯上,周围尽是空荡的思绪长廊,扭曲而无法分离的交织在一起。
而在他面前只有一扇门,一扇属于知更鸟的酒店房间的门,站在门前的星期日,无路可退。
他握住自己颤抖的手腕,既然这就是某些人想让自己看到的,那他就应该去看,这是梦境,而梦境中没有死亡。
“诶,哥哥?”房间的大门被星期日推开后,他记忆中知更鸟还未带一丝疲惫的声音才缓缓传到他的耳边,“是谐乐大典的流程出什么问题了吗?”
“不……就是来看看你。”
星期日知道自己面前的人不可能是知更鸟,然而,梦境起始于人的记忆,站在这里的知更鸟,正是星期日记忆里的妹妹。
本应是兄妹俩难得的相聚,但这份记忆却出现了变故,就在知更鸟踏出入梦池的那一刻,暗紫色的锋利肢体由下而上的刺穿了知更鸟的身体。
不,这不可能,梦来源于记忆,他并没有亲眼看到知更鸟死亡的那一刻,为什么,为什么……不,这是梦,是梦!
快醒过来!
但星期日无法醒来,甚至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正深陷梦中,却还是无法忍受那种面前场景给他带来的那种可以撕裂心脏的悲痛感。
当笼中鸟在笼子中看到的景色不复存在时,他也就失去了挣脱笼子飞向天空的勇气,而他的结局,自然也只能是与限制住他的笼子扭曲在一起。
「这是……匹诺康尼怎么突然下沉了?」哈尼雅捧起被双生子弃置一旁的小电视,而小电视上正显示着一个个破裂开来的梦泡,「糟了,毕亚斯快读档!」
哈尼雅的喊声震醒了因疲惫而差一点跟梦中聊天室断链的毕亚斯,向来对自家大哥言听计从的繁育第二令使下意识收紧了手中的蛛丝。
阿斯德纳星系的时间开始飞速后退,就仿佛,一切的一切都能完整无损的回到最初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