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军统海城站行动二处的处长钱永兴,和手下得力干将李文忠,正在军统的一个秘密藏身点,听着从敌人围剿中脱身的联络员“太保”汇报联络点被捣毁的经过。
此时的军统,处于地下活动状态,没有一个统一的集中地点。下属几个行动处,各自为政,自己布置自己的眼线和联络点。
跟上级和其他行动处之间,就靠各个联络点,进行信息和行动指示的传递。
联络点被捣毁,现在钱永兴和上级联系起来,就很麻烦。
正是这个钱永兴,还在担任江浙行动委员会别动队四支队的支队长时,活动范围在包括望湖县在内的江南临湖各县,那时候他发展了李文忠,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验,推举他去湘省参加了戴老板在那里设立的特训班。
等李文忠从特训班结业,钱永兴已经奉调海城,担任军统海城站行动二处的处长了。
顺理成章地,李文忠也跟着来到了海城。现在已经是行动二处下属行动一队的队长了。
“究竟是怎么暴露的?我说的是你们联络点?”钱永兴问联络员“太保”。
“我们也没搞清楚,当时根据处座的要求,正在跟上峰发报。负责望风的兄弟发现有摩托车的声音,我们马上停止了发报,准备转移。外面已经把巷子口堵住了。
我们只有从后窗跳出,翻墙进入隔壁院落,再突围出来。
尽管如此,电报员潘明,还是落入了敌人手中,还牺牲了两个掩护他的兄弟。我也挂了彩。”
“太保”说着,动了动受伤的胳膊。
这份电报,是钱永兴安排的,他们在海城国际饭店刺杀日本外务省专使,事后得知专使只是受了伤,在陆军医院治疗。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派人在陆军医院附近转悠,苦于无法潜入医院,再次动手。
钱永兴就想,等到专使伤愈出院,再伺机下手。
他有担心日本专使从陆军医院出来,必有重兵护送,靠他行动二处这点人,难以得手。
于是他拟了份电报,请求上级派员支援,最好能在离开海城的公路上设伏。
他是亲自去联络点,把电文交给联络员“太保”的,因为自己还要调派人手,监视陆军医院,所以,放下电文后,他就离开了。
否则的话,连他这个行动二处的处长,也很可能被一锅端了。
惊异之下,钱永兴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细细问道:
“除了鬼子的摩托车,之前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如有没有可疑的人在那一带出没?”
“太保”摇了摇头。
“我们很小心的,打开电台之前,都派人到附近巡视过一遍,确定安全,才开的机。”
“不对。”钱永兴微微摇着头:“鬼子直接控制了巷子口,说明他们已经掌握了你们所在的位置。”
他盯着“太保”,沉思着。
“处座,你不会是怀疑我们内部有奸细吧?怎么可能?”“太保”把联络点的所有人,在脑子里都过滤了一遍,现在除了他和被捕的电报员潘明还活着,其他兄弟都殉国了。真要有奸细,就在他和潘明两人当中。“太保”绝对不接受这样的指控。
钱永兴却用手指轻轻在空中点了两下:“我不是说你们当中有奸细。你再仔细想一想,当时街上,除了鬼子的摩托车,还有没有其他车?”
“太保”还是摇着头:“至少,我没有看到别的车辆。”
钱永兴回头对李文忠道:“文忠,这件事交给你了。我怀疑海城的鬼子特务机关,可能有一种新装备的高科技设备。你带人去暗中打探打探。这东西我听说过,安装在汽车上,在街上转悠的时候,就可以监测到正在发报的无线电波,并能计算出发报所在的准确位置。”
“啊?”联络员“太保”惊得张大了嘴,半天才说,“那我们以后还怎么发报?那不是打开发报机,就暴露了?”
“哈哈哈!我说‘太保’,你也别那么夸张。这玩意能测出无线电波的发射位置,但也不是立马就能计算出来,它需要时间。测出位置后,要驱车接近发报所在地,也需要时间。所以,总会有办法的。”
“太保”抓了抓头皮,似有所悟:“喔,我好像有点懂了。咱们可以缩短每次发报的时间,或者打一枪换个地方,不固定在一个位置发报,让他们扑空去。”
钱永兴问李文忠:“你知道去哪里打探吗?”
李文忠点头:“我知道。我跟踪他们的人,到过那地方。虽然外面没有牌子,门口却有便衣把守。”
“另外,如果有可能,最好能打探到潘明的下落。”
李文忠待要退下,又想起一件事,回身问道:“处座,陆军医院那边,还盯吗?我们的行动……”
钱永兴摆了摆手:“盯还是派人盯着,但行动恐怕得做调整了。潘明被捕,他可是知道电文的内容的,现在很可能我们的行动计划,敌人已经知道了。包括我们使用的密电码,都必须作废。”
“好吧,我先撤了。”李文忠说完,出了门。
……
钱永兴的顾虑不是没道理的,但凡进了日本人的特务机关,有几个人能熬得住刑讯,而始终不开口的?
只要有人被捕,他所知道的人,都要立即转移。他所知道的事,也要被迫停下来。
不能把计划的成败,建立在某一个、两个被捕的兄弟能熬刑的基础上。
如果被捕的人,没有招供,又有机会营救,通常营救的同时,就还有一个备用方案,那就是营救失败,直接把被捕的兄弟干掉,以防泄密。
这是军统,甚至是所有从事地下秘密工作的机构的共识。
他们口中的这个潘明,在被押解回到佐藤机关的当天晚上,连夜突审。不到天明,他就顶不住了,把所知道的一切,全都撂了出来。
不仅供出了伏击日本专使的计划,还供出了行动二处的钱永兴和联络员“太保”。
好在他并不知道钱永兴的其他藏身处,所以,无论山本太郎怎么折磨,他再也说不出更多的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