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站着的是李煦亲信赵霁,此人面容严肃,为人忠直,武艺高强。
少年时从洛阳来到长安城,跟随李煦已有十五年,李煦十分信任他。
自从上次废太子妃江望舒出事之后,李煦总觉府内还有未清理内鬼。
他时常想起明帝一日杀三子的场景,白衣血淋的画面,日夜惶恐不安,就连晚上安歇时都要他护卫在门外。
李煦,孟松青,裴韫三人围坐于一处。
案几上的茶水热气伴随于中间那摇曳不安的烛光,一缕缕飘向屋内各处。
孟松青皱着眉头:“太子殿下,眼下太子妃和离出家,殿下是否有意再选一位正妃”
李煦垂下眼眸,六神无主:
“张良娣淑慧端庄,本宫属意她为正妃”
孟松青小心翼翼,试探道:
“殿下,张良娣的祖母是陛下的姨母,早年确实受陛下封赏,但陛下近花甲之年,张良娣族中亲人在朝堂无一重臣,依老臣所见,需早培养您的力量”
此时裴韫眼眸闪过一丝精光,进言道:“太子殿下,在下认为裕鹤公主就是很好的人选”
李煦沉默着饮下一口茶,叹息道:“只是我已允诺良娣,要扶正她为太子妃”
孟松青瞥了一眼裴韫,他一直瞧不上此人,无大谋略,做事小人之迹,孟松青劝阻道:
“殿下,万万不可,裕鹤外族公主,将来怎可做盛国皇后,于社稷不利,还请殿下三思”
裴韫争辩道:“北边几族,裕鹤族和我朝关系最为稳固,且铁骑悍将勇士居多,若发生战乱,或许相助我朝”
孟松青瞪了裴韫一眼,又看向太子李煦,劝阻道:
“殿下,裕鹤那位仙丽公主只可为侧妃,若为正妃,陛下恐疑心殿下与外族有所勾结,林相时刻盯着殿下,殿下勿要行差踏错”
太子李煦听此话,心口猛然一震,手指有些颤抖,手中茶盏落下,裴韫连忙道:
“殿下小心,您无事吧?”
李煦擦拭着手背,眼眸浮现些许惊恐:
“慧妃与林相勾结多年,林相一直想让齐王李澈做太子,是高内官一力劝阻父皇储君该立长,本宫才坐在这个位置”
“本宫此前并无心做储君,现下每日提心吊胆,圣心难测,本宫心中煎熬”
“这世上最难做的就是太子,上有帝王猜忌,下有群臣监督,手足虎视眈眈,本宫真想....”
孟松青面色沉重,连忙劝阻道:
“殿下,生于帝王家身不由己,既伏龙虎之侧,当潜渊修性,藏器于身,一朝破霄”
李煦闭上双眼长舒一口气:
“太傅所言有理,学生谨遵教诲”
裴韫见李煦神情不悦,不再提及裕鹤之事,他换言之:
“殿下,听闻近日陛下宠幸沈贵妃的姐姐,沈贵妃一怒之下回娘家,现下沈煜中每日劝贵妃回宫,或可趁此,让齐王失去君心”
李煦顿了顿,瞳仁墨深:“有何良策?”
裴韫一脸精算:“齐王与自己的王妃,两人旧情复燃”
孟松青眼底藏着一丝不屑,小声道:
“殿下,沈贵妃深受宠爱,只怕是一时使小性,若她发现被人算计,谗言魅惑陛下,陛下疑心,得不偿失”
裴韫微叹息,不紧不慢,内心早已怒气不止:
“孟太傅大人,这也做不得,那也不能做,殿下就等着林相与齐王攻击吗?”
“再者,那沈贵妃空有美貌,只擅歌舞音律,但于政事,丝毫不通,无需担忧”
李煦有些焦心:“或可一试”
裴韫恭敬:“私会是他们的事,我们只是推波助澜,在下定不会牵连殿下”
又转脸看着孟松青:“还请孟太傅放心”
孟松青无可奈何,内心犹豫不决,这裴韫日日住在东宫,太子一言一行极易受其影响,长此以往只怕会带歪太子殿下。
裴韫见李煦答应,满脸笑容,在他看来太子行事太过沉稳,如今终于有机会做些事证明自己。
东宫幽梦阁内,屋内奢华内敛,香气宜人。
张良娣张嫣禾站在窗前,望着看不见的紫晟殿,只见她姿色艳丽,一袭金丝梅花团纹碧绿宽裾襦裙,衬得肤色更加清透白皙。
她垂下眼眸,有些失落:“殿下这么晚还在忙公务”
婢女雪娘在一旁劝阻:“良娣,不如早些歇息”
张嫣禾摇摇头,小巧精致的脸蛋浮现一抹精明:
“江氏已无望,殿下现在最宠我,愿我能再添子嗣”
雪娘道:“殿下偏爱您,也已许诺正妃之位”
张嫣禾明媚的脸蛋多了一丝愁容,似看破一切,苦笑一声:
“爱,是一夫一妻,不是三妻四妾,不过皮相所好,色衰爱驰,男人本色”
雪娘疑惑不解,但未开口,只听张嫣禾继续道:
“何为许诺?就是还未做到时的推脱之词,只要旨意未下,许诺就是一张白纸,做不到的时候,白纸上也可写下和离二字,太子妃江氏就是前车之鉴”
“从前圣旨册封许诺的储君都可废,我一个小小的良娣又算什么,人,居安思危,最不应信任的就是承诺”
雪娘道:“夫人已为您遍请名医,想必不久就会有孕”
张嫣禾颔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唇线微抿:
“现在是我最好的时机,不论是子嗣还是正妃之位,我张嫣禾只为自己争”
“去将那壶酒斟上,再点上扶玉香,一次怀不上,就两次”
“让人去紫晟殿附近等着,殿下出了屋门,就请他过来”
雪娘恭敬道:“是,良娣”
已是后半夜,幽梦阁内,只留下一两盏烛光,李煦气喘吁吁想要歇息,张嫣禾娇媚柔情,指尖触过:
“殿下,要不我们..”
她凑近了李煦,声音极小,面颊绯红,李煦哈哈大笑道:
“嫣儿,懂得越来越多了..那就...”
他厚重的吻落在她的红唇,声音低沉:
“小妖精,看本宫怎么惩罚你”
李嫣禾娇滴滴道:“..殿下..”
候在屋外的雪娘脸上通红,连忙走远些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