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锦安只觉那些痛苦的记忆袭来,此刻在水牢,仿佛是被囚禁于那白色笼中,她继续问着:
“是你进入怀瑾的梦境让他杀我,你为何有两魂”
李珩玩味的抚摸着她的眼睛,将眼睛中的血迹沾染手指,点在她的额间,有些邪魅的眼神:
“还不算太笨,能猜到这些”
穆锦安只觉这一切太过诡异,人怎能在两个身体上有灵魂。
明显这个灵魂更强大,受他的主导。
而李怀瑾的身体里赫连渊的魂似是微弱。
“何时知我是穿越,是江雪儿?”
李珩缓缓道来:“李澈生辰宴你的那句宋诗,无人会得东风意,春色都将付海棠,我便起疑你是穿越”
“在游船宴你说游乐场时,在你救莓萝时说人人平等,在兵部与王淮炀说那些大炮火铳,我确认你就是穿越,猜测你是雪儿”
“在李怀瑾鞭刑时有些疯魔,说别囚禁你时,我的人在暗处,更加确定你就是江雪儿”
穆锦安虚弱问道:“所以当年是你另一魂控制李怀瑾,不让他救我”
李珩应了一声:
“其实我这一魂与他身上那一魂,也是近日才生出感应,可以算作是我赫连渊控制他,不让他救你”
“这样你就能被折磨死,早点穿越回去”
穆锦安有些吃力的呓语道:“回哪里”
李珩抬起她的下巴:“自是回到现代,过我们从前的日子”
穆锦安躲避着他的手指,不想让他触碰自己,她眼眸满是厌恶:
“我在这里过了十年,我喜欢这里,我不回去”
李珩掐着她的脖子,发起怒来:
“你错了,不是十年,在现代只过了三个月,你在逃避,你的执念怨念太深,才会陷入这里,过了十年”
那地下囚笼墙壁上红漆三个大字。
1,2,3
历历在目。
三个月,赫连渊说过要囚禁她三个月,再不顺从就会杀了她。
穿越到这里,也才躲了三个月。
李珩继续说道:
“若再不返回,执念会更深,不止百年,甚至生生世世轮回,重复着一切”
穆锦安想要拼命挣脱他的手掌,眼中的血迹滑下面颊,口中呓语:
“我宁愿困死在这里,也不回去,你就当江雪儿死了,将她的尸体火化”
李珩缓缓松手,眼眸划过一抹精光,知道她会这样说,她根本就不要命:
“你体内种的是情蛊,也是善蛊,原本是一对,相互感应,你的是弱蛊,南宫御是强蛊”
“你的弱蛊会分食吸取南宫御的内力,你本不擅长武艺,只有吸取他的功法,你才能快速提升”
穆锦安眉心蹙起,身体疼痛不已:
“你怎会知?”
李珩背过手去,看着她的眼睛,神情悠然道:
“每次只要你受伤,南宫御都能准确找到你,城外你追杀李远漾受伤,南宫御神情异样痛苦,那时我就怀疑”
“只是今日他感受不到”
“我找到了克制的方法,五只邪蛊吞噬你体内的善蛊,善蛊已死,南宫御的情蛊失去牵引”
“且这五只邪蛊会进入你的脑部神经,吞噬瓦解你的记忆,咬断你的神经经脉”
穆锦安侧过脸看自己手腕内的那只牵姻蛊,已经消失。
她是个现代人,不会练功,根本静不下心,急功近利,是她偷偷将蛊虫带去南宫御的屋内。
牵姻蛊,雌雄情蛊,亦是善药蛊,能感受对方所有心绪。
雄蛊为强,雌蛊为弱,蛊虫择主,强蛊可控制弱蛊,弱蛊分食强蛊所在之身三分内力,强蛊承受弱蛊的所有疼痛。
此刻,她只觉体内像是有东西游走,周身血脉膨胀。
那五只邪蛊顺着臂膀,到她心口,跟随控铃声。
慢慢寻找着熟悉的神经。
李珩揪着她的头发,发疯怒吼道:
“你忘了吗,你在现代吃了太多药,记忆早就混乱不清,是个疯子,就连现在,体内也有毒未解”
“你为了提升功法,自己偷偷服了不少药物,那些都有毒,你不会不知道”
“所以南宫御才会冒险去湖中给你找药”
“唯一让我意外的事,这些年,南宫御竟然陪着你,医治你,让你的精神状态有所好转”
穆锦安摇摇头,往后退去,面对李珩,她无所畏惧,可面对赫连渊,江雪儿力量薄弱,她想要躲避:
“我原本只是一点小病,是你这些年藏身暗处,处处逼着我和南溪,是你把我逼疯的”
“你迟早会进监牢,我不信,你能永远躲过”
李珩垂眸看着她,掐着她的脖子,疯魔道:
“那就看看你能不能去报警了,在现代除了我,还有谁认识你救你,况且我已经把你的身体带到L国,谁也别想找到你”
“有件事告诉你,南宫家的船只沉溺,是我干的”
穆锦安顿了顿,眼皮上的血还在往下滴落,她后悔不已,原来她误会李怀瑾,他竟然为了哄自己开心,将这些事揽在他的身上。
李珩缓缓松开她,拿出手中的铃铛缓缓摇晃,随着铃铛的声音。
那些在穆锦安体内的蛊虫突然发疯乱窜,她面容痛苦的大喊道:
“住手”“啊”
她的疼痛声响彻水牢。
她痛的直不起身来,膝盖想要跪在地上有所缓解,却被吊直了身体。
“啊——啊——”
李珩往后退了一步,笑着道:
“我们便看看,这五只蛊虫吞噬记忆后,你还能记得谁?”
“也看看你会不会更疯”
“我要抹掉你所有的记忆,将你带回去”
穆锦安心中愤懑,那蛊虫在她的体内吸食着,她的五脏六腑似是崩裂撕开,痛苦大骂道:
“你就是个恶魔,变态”
“活该你被裕鹤葛绛强迫,你们都是天生的恶人,恶心至极”
李珩咬着牙靠近她,他的遮羞布被撕开,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眼中仇恨:
“原来那玉佩是你落下的,是你散播谣言,这邪蛊吞噬时间越久,你就忘得越干净”
穆锦安的指尖触入肌肤,手掌鲜血滴下,她眸眼猩红。
“我没有,不是我散播的,住手”
“啊——疼,疼,啊——表哥,表哥,救我,疼,啊”
全身经脉膨胀,青筋暴起,汗水如雨落下。
那些蛊虫已经离开心窍,慢慢找到她的脑部经脉,她头痛欲裂:
“啊——不要——救命”
“表哥,救我,表哥...”
李珩表情淡漠,像一个邪恶的魔鬼看着眼前的穆锦安:
“先吞噬你的记忆,再杀了你,带你回去”
整整五个时辰,十个小时,从黑夜到白天,那铃声牵引着邪蛊吞噬她的记忆,穆锦安奄奄一息。
她模糊看见南宫御在桃花树下为她敷药,看着他日夜翻阅医书为自己医治腐烂的头皮。
那铃铛仿佛是南宫御发丝上的小铃铛:
“表哥”
看见流苏树下花瓣散落,李怀瑾送给她那芍药花冠,她想起那句诗词:
“诗经有云,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
“我还未来得及回赠”
看见小屋内,洛南溪扛回来一张红漆新书桌。
看着他在屋内忙碌还叮嘱着:“下雪了,别老是穿着拖鞋出门,小心着凉”
看见陆钦霂扔给她一包衣服:
“这校服,够你穿了”
看见他低下高高的个头,弯下膝盖,一向高冷的面容多了几分柔和:
“你能叫一次我的名字吗”
穆锦安垂首,记忆逐渐消散,闭上眼睛,口中呓语道:
“钦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