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舟听到妈妈问,回答道:“回来了,我看到他回来了。应该很快就到家了吧。你说买盐,还买不买?”李华舟见母亲又奇奇怪怪地没有好脸色,觉得还是远离为妙。
杨桂兰从裤袋里摸出一元钱给到李华舟,李华舟就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杨桂兰刚才在儿子面前不好发火。
儿子走了以后,她还是觉得余怒未消。
她拎起一个枕头,往床上狠狠地一砸,却看到一张纸飘了起来。
杨桂兰捡起那张纸,发现是纸上面写了几行字,看起来是才写不久的。
杨桂兰不识字,但她很快猜到是李华娟写的,而且是写给她和她爸看的。
杨桂兰又把被她扫到地上的东西一把抱到了床上,走出门去,心焦地等着李运忠回来。
……
李运忠听到儿子叫他回家,觉得奇怪呢。
早饭这么快就好了吗?
他也就不挖地了,用锄头把那些挖出来的茄子树扒拉开一点——这样能更快地晒干,然后就往家里走。
李运忠走路本来就是很快的,但是远远地,就听到杨桂兰在朝着他喊:“你能不能快一点?怎么这么慢?”
李运忠不解,不就是吃个早饭么?要催得这么急吗?
但李运忠还是加快了脚步。
等他来到家门口,杨桂兰已经进到房间里去了,并示意他也进去。
“怎么了?”李运忠问,这不像是叫他回家吃饭的样子。
“先别问,先看这个。”杨桂兰焦急,把那张纸伸到李运忠的面前。
李运忠疑惑地看了妻子一眼,接过那张纸,看着那上面的字,磕磕巴巴地念起来:
爸妈,女儿不孝,女儿走了,这一次,女儿要自己做主一回……
李运忠抬起头,不相信地看着妻子:“这?这?”
“你倒是快点念呀。”杨桂兰急急地催促。
李运忠于是再念:
户口簿我拿走了,还拿了四百五十五元钱。我知道你们肯定会生气,但我就是要与周光明在一起,我们已经决定结婚,然后一起去外面打拼。
我知道你们都瞧不上周光明,但我就看好他这个人,你们是不会相信的,但总有一天我们会向你们证明的。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而且还有周光明,所以勿念,爸爸妈妈保重好自己,不孝女娟笔,八月十四日晚
李运忠这一念,震惊得非同小可,瞪着杨桂兰:“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张纸是从哪里来的?这是什么意思?”
“你念的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杨桂兰看了一下门口,气呼呼地,但是又压低了声音:“就是我们生了个傻女儿,偷偷地跟周光明跑了,不让我们管了!”
杨桂兰本来就已经是猜得八九不离十的了,现在李运忠把那纸上的字一念,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测。
他们的女儿,确确实实跟那个谁也不会正眼瞧一瞧的周光明走了。
杨桂兰更是气,真是恨铁不成钢,这事要是传出去,村里人指不定传得怎么难听,他们一家都要被戳脊梁骨。
“跑了?就跟那个周光明?她是疯了?还是脑袋被门夹了?”李运忠反应弧再长,也已经明白过来了,不由气得发抖,就在屋子里打转,咬牙切齿地说道:“看我不……看我不……看我不打断那姓周的腿!”
他本是想说打断李华娟的腿,说出来却是变成了打断姓周的腿。
杨桂兰虽然还是气得很,但她已经冷静了下来了,对李运忠说道:
“你别转了,你快去追,你在县城比我熟。他们出发得早,肯定是走路去的,而且他们结婚是要去县城的,民政局很可能没那么早开门。你现在马上出发,今天集日,要是能坐上村里的班车就最好,不行到了大马路再挡车,要是能在他们登记之前赶到民政局,一切还来得及。”
“对对对,好,我现在去追,追回来看我不打断他们的腿!”李运忠胡乱地摸了一下口袋,想不起需要带些什么,便急急地往外走。
杨桂兰忙在他手里塞了点零钱,在后面连连叮嘱:“这事不要跟任何人说!”
李运忠一会儿就已经走出两丈远,但他的话还是传了回来:“我知道!”
杨桂兰也走出屋外,看着李运忠匆匆远去,心里祈祷李运忠能把李华娟追回来。
这个女儿真是蒙了心了,凭她的条件,随便挑一个都是比周光明强,他周光明有什么啊?虽说也是一个大学生,但能不能找到工作还要另说呢,他能养活他自己就不错了,他能保障她什么啊?
真是丢人啊。
真是气死人了!
溪头村也好,临近的另外几个村也好,年轻人的婚姻嫁娶,那是有很多讲究的,有好几道仪式礼节的,不然,会被人看轻的。
就算近几年也有人开始自由恋爱了,那也是要知会两家父母,走一走过场的。
华娟这死妮子倒好,就这么轻易地把自己交出去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
杨桂兰再一看,李运忠已经快要到那条毛马路了。
李运忠也是急呀,所以脚下就走得飞快。
也真是巧。
当他快到毛马路的时候,看到那辆班车从两旁的房屋中间露出半截车身来,于是他就跑起来,还不自觉地扬起了手,希望司机能看得到他。
司机本来就是留意着两旁的人的。
今天集日,上镇上去的人基本上都是想坐车的,他能多载一个就多载一个。
杨运忠紧赶慢赶,总算是上了车,汗涔涔地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能赶上车,杨运忠就更抱了希望。
他怒气冲天地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尽最速度赶到县民政局,万一民政局找不到人,那就去汽车站找,只要看到他们两个,不,只要看到华娟,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要把她揪回来,看老子不打断她的一条腿!那个兔崽子周光明,迟早跟他算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