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月儿见自己的好姐妹败下阵来,整个人顿时不好了。
“你们眼里没有爹娘也就罢了,如今又得罪了人,往后还怎么在村上待下去?”苟月儿天生就是吵架的料儿,思维敏捷不说,专往人的心窝子上捅刀子,句句切中要害。她知道高建功为人厚道和善,最怕得罪人,因此一顶帽子压下来。
果然奏效,高建功先还是愤怒的脸色渐渐被后悔取代。他扫一眼儿女,说道:“都别说了。大妮,给你奶你爷拿两张饼。”
苟月儿听了心里乐得不行,脸上还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爹,那是二婶看咱干活累,特意给咱的!”大妮提醒她爹。
高建功脸一沉,“去拿!”
乔红珍在高建功耳边低声道:“今儿若给了,往后三天两头儿来要东要西,你给不给?”
一句话提醒了高建功。以他娘的德行,有一必有二。高建功犯了难。
苟月儿没注意乔红珍跟高建功咬耳朵,一听白面饼是林凤玲给的,立马想到了她的儿媳妇高歌,戳了肺管子。和离前,林凤玲和几个死崽子吃的连鸡、狗都不如,如今吃上这么好的饼不算,还送人,这让苟月儿不能接受。
“贼婆娘,哪里弄的好吃食?该不会偷人了吧?”苟月儿大声叫道。
高建功见他娘越说越不像话,劝道:“娘,嘴下留德,当着小辈呢。”
“你还护着她?说她咋啦?有弟媳妇往大伯子屋里送吃食的吗?”苟月儿开始口无遮拦了。
把乔红珍气得恨不得扇她老脸两巴掌,自己家这还没缠杂清,又把林凤玲扯进来无端受辱。
“俺还在这呢你就说这话,”乔红珍连“娘”都懒得叫了,“你好赖是长辈,俺们不能说你啥,你也要自尊自爱些才好,不要仗着老脸脸皮厚就胡乱编排人。”
“你,你骂我······”无论是在娘家还是在婆家,苟月儿仗着胡搅蛮缠没人愿意跟她置气,还真没听过重话,乔红珍的话直把个苟月儿气得翻白眼,“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把屎盆子往自个儿儿子头上扣,俺倒要问问有哪家的长辈会做这事儿?你口口声声要俺们尊敬你,你也得够资格才行。不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俺们就尊敬你。你自个儿说说,你做的那些没屁眼儿的事儿,哪一件值得尊敬?”
乔红珍把憋在心里多年的怨气撒出来了,要不是看着高建功的脸色异常难看,她还会把胡氏做的那些恶心事抖落出来,让围观的人们听听。她毕竟心疼自己的男人,当众揭他娘的丑等于给他没脸,乔红珍聪明的闭上了嘴。
高建功听他娘说他跟林凤玲不清不楚,早气得胸口像堵了块巨石,仅存的一点血脉亲情消耗殆尽。
此时,下地的村民陆陆续续回家歇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已经听明白事情的原委。
“胡氏,亏你还是个长辈,为了口吃啥话都说啊!”
“你欺负大宝他娘儿几个,谁不知道?逼得人家和离了你还往人身上扣屎盆子,你也是有儿有女的,给娃们积点儿德吧。”
“四嫂子,饭做好了吗?俺看四哥他们爷儿几个回来了。”有个本家弟媳妇给苟月儿递台阶。
苟月儿也觉得自个儿话说过了,理亏的看了高建功一眼。拨开人群往外走,一会儿高树声该回来了,这毕竟是高树声家,她可不愿意得罪高树声。
走了几步,想起了香喷喷的饼,扭过头瞪了乔红珍一眼,“撑吧,小心得噎食!(注:就是食道癌)”
在古代,吃的喝的都是纯天然的,现代的癌症之类的绝症很少见,因此,吵嘴打架最恶毒的咒骂就是得绝症。这么恶毒的骂自己的儿孙,苟月儿还是第一个。
也难怪,这个胡氏是换了芯子的,苟月儿与他们家可是风马牛不相及,怎么解气怎么来。
人群发出惊叹声。
“真歹毒啊!”有人说。
苟月儿快步走出院子。人群后面一个身影快速闪开。
苟月儿回到家,见贾金贵微微有些气喘,正把做饭烧剩下的柴火归置起来。
“胖的跟个猪一样,做做饭都喘。”苟月儿没好气地说。
贾金贵心里明镜似的,却装作不知情的问:“娘,大哥可给你麻袋了?”
一句话提醒了苟月儿,对哦,贾金贵回来跟她讲高建功家有麻袋,三说两说她就跑去找高建功要麻袋了。一进屋就看见大饼,把要麻袋的事儿忘了个干净。
贾金桂在地里见高建功用麻袋运棒子,就借口帮着苟月儿做饭提前回来了。
回到家就跟苟月儿说:“娘,你没看见,那麻袋好用着了,那么一大堆棒子全能装下······”贾金桂向胡氏描述麻袋,最后阴阳怪气的说:“林凤玲那个窝囊废如今可是抖起来啦,几十两银子买的麻袋说送人就送人。都是亲兄弟,她给大哥不给俺们,不给俺们也罢了,娘,她眼里压根儿就没有你和爹。”
苟月儿听了小圆眼儿更加瞪得溜圆,骂道:“那个丧门星何时拿咱们当过自家人?如今和离了,我不便找她要,我找老大去,不给麻袋给银子我自个儿买去。”
“对!娘说得对。”贾金桂给胡氏加油。
真把麻袋要来了,她给娘家送一条两条的,还不在全村炸了锅,爹娘和哥哥们的腰杆算直起来了。贾金桂想着不由自主挺了挺脊背。
苟月儿前脚走,她后脚跟了上去,躲在人群后面看热闹。见苟月儿只字未提麻袋,倒是为了大饼呼天抢地的,贾金桂摇摇头,暗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贾金桂先苟月儿一步跑回家,嘟嘟囔囔把苟月儿骂了一路。林凤玲搬走了,苟月儿没处耍威风了,时不时地拿贾金桂作伐子,贾金桂嘴甜,依旧哄着苟月儿,她知道把苟月儿哄高兴了,她才可以少干活。背地里哪天不把苟月儿骂个底儿掉。
吃饭的时候,苟月儿看着桌上的高粱面窝头,越看越来气。她狠狠吸了吸鼻子里存留的大饼的香味儿,口水不知不觉溢了出来。
贾金桂见了苟月儿那副模样,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口。老鸨子,骂俺是猪,你才是猪,除了吃还会啥?
贾金桂眼珠一转,恭敬地道:“娘,快吃吧。小白菜汤香着哩!”说着,把汤碗往苟月儿那边推了推。
一个“香”字又勾出了苟月儿的口水,苟月儿“咕咚”咽下去。“啪”一拍桌子,在座的人冷不丁的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