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大娘岔开话头,“凤玲啊,你不是说让你婶子你嫂子尝尝下水吗?”
林凤玲收敛心神,说道:“俺这就去拿。”
高歌也赶紧活跃气氛,“二奶奶,大伯娘,做了些下水,您们尝尝好吃吗。”
猪下水谁都知道,臊臭难闻,再穷的人家也不会吃的,怎么······树声婶子和乔红珍只得应着,想想就恶心,那玩意儿咋能吃?
林凤玲将下水切成小段儿,装进两个大碗,又拈了两块儿递给树声婶子和乔红珍,“你们尝尝咋样?”
盛情难却,二人只得硬着头皮接过来,竟闻见了香味儿。迟疑着,咬了一点儿,咀嚼,哈!满口生香!
“俺的娘哎,这真是下水?”乔红珍打死也不相信。
“骗你做啥?”林凤玲笑道,“是歌儿想出来的法子做的。”
“哎哟哟!活了几十年才知道这贱物儿是美味哦!”树声婶子拍拍高歌的头,“你个鬼精灵,咋啥都会?”
“二奶奶,多拍几下,拍得多会得多。”高歌将头凑过去。
众人笑着,林凤玲又将山芋装进笸箩里,“婶子,嫂子,你们尝尝赛蜜哦!”
“这东西好吃又顶饱,成,俺们拿着了。”树声婶子笑着接过浅子。
林凤玲、高歌和高畅送树声婶子和乔红珍走。几人端着下水和山芋正往大门口走,迎面来了曲荣宝一家子。林凤玲没插门,她们径直进来了。
曲荣宝和赵加深各背一个背篓,赵墩儿和小满儿眼珠子叽里咕噜将每一处都细细看过。一见树声婶子、乔红珍和林凤玲在一处,树声婶子和乔红珍各端着一大碗肉不算,还有一浅子山芋,曲荣宝登时怒了。
“三天两头往俺家跑,老糊涂的好糊弄,啥好的都给。”曲荣宝虽没指名道姓,谁还听不出来?
林凤玲忍住怒火,好言道:“荣宝姐,这些是俺买的,给俺婶子嫂子尝尝。”
“嚯!你买的!你都有钱买这些好东西了,咋还赖在我家不走?”曲荣宝拔高了声音。
曲大娘曲二娘听见动静,急忙出来了。一见曲荣宝一家子虎视眈眈,有备而来,二人的心早就冰凉了。
曲大娘不愿意曲荣宝得罪人,树声婶子和乔红珍好心来看她们,她也不愿意她们受闲气,遂笑着道:“荣宝啊,你婶子她们来看我们。凤玲买的吃食给娃们带些尝尝。”
“你少装好人!”曲荣宝眼一瞪,“啥好的都给外人,却不肯给我一星半点儿。别忘了,死了靠谁!
高歌脱口而出:“靠你?你靠得住吗?”
“小丫崽子,也轮得到你说话?”曲荣宝骄横惯了,她娘都想骂就骂,还在乎旁人吗?她早将不能得罪高歌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了。
“公理朝天,谁都能说!”高歌丝毫不惧,“你作为女儿,请问你哪一点做到孝敬娘亲了?姥姥的亲戚前脚送来东西,你后脚就给搬空,你吃着就那么心安理得?你不怕得毒瘤吗?(高歌前世今生都不会说脏话,情急之下竟想起了这句)。人都说‘养恩大于生恩’,要是没有两位老人家,你早被野狗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曲荣宝早就想来划拉些东西过年,偏巧她的婆婆有病了离不开人,否则她还等到现在才来?被高歌一顿怼,心内积压的愤怒一下子爆发了,“嗷”一声朝高歌扑过来,还不忘两手麻利的甩开背篓。
可把林凤玲等人吓坏了,曲荣宝那架势分明要撕碎高歌。树声婶子和乔红珍忙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窗台上,赶过来想护住高歌。没等她们到高歌近前,就听曲荣宝一声惨叫,栽倒在地。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看向曲荣宝,只见她歪坐在地上,脸上一道血痕从左眉毛直到右嘴角。众人面面相觑,许久才看清高歌手里握着一条鞭子,定定的站在曲荣宝面前。
赵加深一见曲荣宝挨了打了,窜过来抬手朝高歌的头就是一拳。他使足了力道,这一下会要了高歌的命。
乔红珍反应快,迅速将高歌往自己这边一拉。赵加深打空了,同时高歌的鞭子也打偏了,没打在赵加深脸上,而是打在了厚厚的棉袄上。赵加深一激灵,低头看棉袄,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缝,露出星星点点的棉花。
“大伯娘,不要拉我。我今天要替姥姥讨个公道。”高歌对乔红珍说,眼睛却盯着赵加深。
有了高歌的话,乔红珍等人迟疑着,没再出手。
“姥姥与我非亲非故,我敬重她们,我愿意把她们当做我的长辈。曲荣宝做的伤天害理的事你不加劝诫,反而同她一道欺负老人家,你枉为人啊!”经过了快一年,高歌长了个子,但在魁梧的赵加深跟前,仍如小羊面对恶狼。
“你哪个眼看见俺们不孝顺了?啊?”赵加深恶狠狠地质问高歌。
“远的不说,就说这次二姥姥受伤,曲荣宝险些将二姥姥的腰摔折,你来看过一眼吗?你们今日大筐二筐的,难道是给姥姥送年货吗?······”
曲荣宝哪里让高歌说完,赵墩儿和小满儿早将她搀扶起来了,她越过赵加深扑向高歌。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曲荣宝右脸多了一道血痕。
曲大娘曲二娘泪流满面,打在曲荣宝身上,疼在她们心上。如若自己不溺爱,严加管教,那么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荣宝会不会也是个知道感恩,知冷知热的好女儿?······也罢,今日就今日吧,长痛不如短痛。
曲大娘曲二娘互相搀扶着,一句话也不说。高畅站在她们身边,以防有什么突发状况。
曲荣宝见自个儿赤手空拳敌不过高歌,四下里找寻趁手的武器。赵加深冲过来想夺了高歌的鞭子。
“赵加深,你一个大老爷儿们儿打个娃娃,你真是给老赵家长脸呢!”树声婶子及时喊道,她担心高歌吃亏。
这一声还真起作用了,赵加深站住了,犹犹豫豫揣度良久,今日之事传扬出去,他在村里得被人戳脊梁骨。
“他娘,算了,咱回吧。”赵加深去拉曲荣宝。
“滚开!”曲荣宝甩开赵加深的手骂道:“人家都欺负死你媳妇了,你连个屁都不敢放。今儿她不打死俺俺就打死她。”伸出双手朝高歌抓来。
在千钧一发的当口,这个动作成功让高歌想起了梅超风。
高歌赶紧调整好距离,鞭子响处,曲荣宝的脸开了染坊。冬天穿得厚,只能露哪打哪。三鞭子打在脸上也够了,再抽就往身上抽。
日后你若再来欺负姥姥,啪!我定打得你满地找牙,啪!你忘恩负义,不怕天打雷劈吗?啪!姥姥虽没生你,却是含辛茹苦的将你养大,掏心掏肝的对你,你呢?啪!你恨不得姥姥快死,姥姥却求菩萨保佑你康健安泰,啪!你用最恶毒的话咒骂姥姥,咒骂一口一口将你喂养大的人,啪!······
高歌说一句抽一鞭子,曲荣宝早被打倒在地,不停的滚动试图爬起来。棉衣已经飞了花,好在高歌不打脸了,但手上可没那么幸运了。曲荣宝嘴里依然在尖声咒骂。
赵墩儿和小满儿眼看着亲娘挨打,快速窜了过去。高歌不肯对他们动手,只是将鞭子朝他们挥了挥,两人便瑟缩了,不敢上前。
急得赵加深直喊:“他娘,快给娘认个错,快认个错!”
“呸!”曲荣宝一口吐沫啐向赵加深,“俩老不死的让人打我,我给她们认错?老不死的,你们等着下十八层地狱吧。”
高歌一皱眉,曲荣宝真是无药可救了。手上加了力道,抽在曲荣宝脖子上。钻心的疼使曲荣宝以为脖子断了。
“我应该将你的腰踹折,再亲自请郎中给你接骨,接个七七四十九天。”高歌一想到二姥姥躺在炕上动弹不得,心中的怒火蓬勃而发。
两手交替,一鞭子一鞭子毫不留情。终于,棉花飞光了,鞭子抽在曲荣宝的后背,她连冻带疼不再动。赵加深扑过去,高歌不防备,一鞭子抽在他胳膊上,赶紧停了手。赵加深也不理会,掫起曲荣宝,顺势背在背上,走出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