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瓜家的皮笑肉不笑地道:“给你道喜呀!俺算算啊······”说着盘腿坐在炕上,闭上眼睛,嘴唇翕动,右手拇指挨个儿将其余四个指头掐点几遍,“二十二逢双,宜动土,宜安家······”
“太好了!我也觉着二十二吉利。我走啦,还要去安排安排,搬家是大事呢!三嫂子,搬家那天去给我家稳居哦,有你半仙在,才能镇得住场子。”苟月儿说完一溜烟走了。
“呸!”倭瓜家的朝院里苟月儿的背影啐了一口,“啥东西,还想劳动俺给你镇场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呸!”
找出一点儿布条,画了“符”,要在稳居的时候塞在房间不拘什么地方,主家一准儿过不顺当,天天吵,天天打,她再让人说些宅子凶,高建功一家子人镇不住的话,谁愿意住在那样的宅子里?等他们搬了家,她再想办法将宅子弄到手。倭瓜家的如意算盘拨的噼里啪啦响。
高建功哪里晓得还没住进去就被人算计上了。
他与乔红珍商议了,明日就搬过去。
高树声被人请去调解纠纷回来,听树声婶子说曲大娘托高建功照看房子,他是真心替高建功高兴。虽是临时住住,但是起码不用紧赶慢赶的盖房子了,给了高建功喘息的时间。
两家人坐在一起说话儿。
高树声问:“她家是四间房吧?”
“是四间。东头那间没有炕,得盘个炕,让大妮住那间。”高建功回答。
“明儿搬家有点儿仓促,连挂小鞭都没有。”树声婶子有些遗憾。在庄户人眼里,搬家等同于儿子娶亲,是头等大事。
乔红珍笑道:“婶子,是住人家房子,又不是咱自个儿的,不讲那些了。”
“就这,还不知有多少人眼红呢。”树声婶子最讨厌嚼舌根儿的。
高树声对媳妇说道:“想着告诉二小子,明儿让他自个儿去镇上吧。”
高建功对高树声说道:“二叔,明儿您只管去,也没啥好搬得。”
高树声瞪了高建功一眼,“你们从俺家里搬出去,俺不露面,那叫啥样子?”
高建功嘿嘿笑着。
早饭两家是在一起吃的。吃完饭开始收拾东西,也真是没什么好收拾的。最值钱的家当就是那口锅。
高树声拉来了自家的两轮车。
车小锅大,一车只能拉口锅,何况锅边是黑的,什么也不能往车上放。高建功将碗筷、两个陶盆放进锅里,和大军、大强先送一趟。
老李家的迎面碰上高建功,听说了要搬到曲家去,跟着来看热闹了。沿途碰上了几个人,就一起来了。树声婶子将她们让进屋。
高建功和大军大强把锅搬进灶间,灶间有一大一小两口锅,又去堂屋,两个灶台都有锅。他们带来的锅用不上。高建功让大军大强去捡了几块平整的石头,垒在西厢房,将锅底固定住,这口大锅可以存放吃食。
父子三人正要锁门,就听苟月儿的声音响起:“老大,老大,别锁门,让我进去看看。”
扭头一看,就见苟月儿跑了过来,边跑边喊不让锁门。
高建功眉头一皱,咋知道的?
“娘,你要看啥?”高建功问道。
“嗐,当然是看新家啦!”苟月儿一副你真不懂事的表情。
“啥新家呀?”高建功就想知道苟月儿是咋听见信儿的。
苟月儿一撇嘴:“我听见你亲口说的,曲家的房子归你了。有什么好瞒的?”
亲口说的?高建功略一思忖,是了,定是跟二婶子说的时候她听见了,偷听?一股反感的情绪使高建功脸色不好看了。
“娘,你听窗户根儿啦?”高建功声音冷冷的,强压着火气。
苟月儿谄谄地笑道:“啥听窗户根儿,说这么难听。我这不是高兴吗!我让倭瓜家的算了,二十二是好晌,我们都来给你搬家。”
“娘,不用了,俺也没啥好搬的,分家时你给了啥你心里有数。”高建功锁好门,转身离开。
苟月儿一听跳了脚,“我好心好意看的好晌,你屁都不放一个啊?”
“俺今儿就搬了,谢谢娘了。”高建功边走边说。
苟月儿追上来,“看了好晌就按好晌搬,住进来才吉利。”
“俺是给人家看房子,俺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可在乎,我可不想住进来不吉利。”
高建功闻言,猛地停住脚步,“娘,你说,你要住进来?”
“那是自然。小子住了大瓦房,当娘的哪有住土房的道理?”苟月儿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苟月儿一句话把高建功气了个倒仰。高建功深呼吸,平稳了心绪说道:“娘,这房子是曲大娘托俺照看的。”
“那又怎么样?你娘住进来她还不让咋的?”苟月儿摆出了斗架公鸡的架势,曲大娘若在面前,她要问到曲大娘脸上去。
高建功耐心地道:“曲家是有四间房,俺的小子、女娃都大了,总不能睡在一处吧?娘,没有你睡得地方。”
“我跟谁一起睡都成,反正都是孙子孙女,我跟你们两口子睡也成。”那语气,分明就是我好打点,什么也不挑,有个地方睡就行,你别再难为我了。
婆婆跟儿子媳妇一炕睡觉?这话怕是只有苟月儿能说出来。高建功脸涨得通红,不再搭理苟月儿,自顾往高树声家走。
苟月儿在旁跟着,喋喋不休。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自个儿住进宽宽绰绰的大瓦房就不管你娘了呀?你忘了你是怎么长大的啦?······”苟月儿又搬出这一套,她知道这一套对她孝顺的儿子很管用。
谁知这次她失算了。高建功脚下不停,也不看她,说道:“娘,你生俺养俺,俺也没有亏待你。分家你啥也没给俺,俺照样八月节、小年给你孝敬银子。俺是给曲家照看房子才住进去的,曲大娘说了,不让旁人住。”
高建功说完不再言语。此时已经到了高树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