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的其乐融融。饭毕,乔红珍陪着高歌去了高树声家。
树生婶子在炕上哄着小孙子大圣玩儿,大圣的娘梅氏也在。高树声在另一间屋子小憩,一会儿还要去开山。
众人说话声音都自动放轻。
闲话几句后,乔红珍问道:“婶子,他二叔可愿意找个营生?”
“他咋不愿意?成亲好几年了,光靠土里刨食啥时候有个积攒。有羊的时候又不愿意放羊,如今羊都没了,想放也没得放,哼!”树声婶子对没有了羊很是耿耿,猛然惊觉三儿媳妇还在旁边,自个儿就表现出对二儿子的不满很是不妥。
乔红珍感觉到了树生婶子的尴尬,急忙岔开话。便将高歌想找人收鸡蛋的话说了。
树生婶子道:“敢情好,又不用本钱,力气有的是!”又对大圣的娘说道:“大圣他娘,你去找你二哥二嫂来。”
梅氏应着去了。不一会儿,三个人一同进了屋。在路上,梅氏已经将为什么事找他们说了,锁住夫妻二人都欢喜得很,跟着高歌挣银子靠谱。
高歌将细节说了说,“也没什么要求,只一点,鸡蛋要新鲜无破损。”
锁住打包票:“这没什么难度,收的时候看仔细了,运输的时候精心点儿。”
“二叔,你收了鸡蛋卖给我,你赚差价。”该谈实质性的问题了。
“啥?”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俺赚啥?”锁住问。不是赚银子吗?赚差价是啥?
高歌嘿嘿笑,“那个,二叔,你卖给我,一大钱儿三个,你收按一大钱儿五个收,你赚两个鸡蛋。这两个鸡蛋就是‘差价’。”
“鸡蛋就是差价,赚了两个鸡蛋,就是赚了两个差价。”锁住嘟哝着算明白了。
一个差价把锁住叔整不会了,高歌忍住不笑出声。
锁住的媳妇韩氏问高歌:“咋就按五个收?六个不行吗?”
高歌看看韩氏,这个婶子怪精明的。
“二婶,按五个收是我想的,我也不了解行情,按几个收你们自己定。”
树声婶子忙道:“收鸡蛋也不用本钱,只是搭个工夫,赚两个就可以了。”
婆婆发话了,韩氏拧着眉没再作声。
事情敲定下来,又聊起了诸如谁家养的鸡多、谁家经常去镇上卖鸡蛋······
高歌略坐一坐便回去了。
高歌一走,树声婶子沉了脸。“大圣他娘,娃该睡午觉了。”树声婶子对梅氏道。
梅氏明白婆婆是有话跟二哥二嫂说,便道:“是困了,直揉眼睛。”抱着大圣睡觉去了。
“英她娘,你知道镇上卖鸡蛋一大钱儿几个吗?”树声婶子问韩氏。
韩氏没卖过,想一想道:“听小林子他奶奶说,也是五个。”
“就是五个。同样是五个,你们上门收,省得跑去镇子上了,肯定愿意卖给你们。”
“那是自然。”韩氏笑道。心说这还用说吗?
“如果你们按六个收,明摆着人家不合适,人们宁肯跑镇上去,也不会卖给你们。歌儿说按五个收,是想让你们稳赚。”
“娘,俺没想到。”韩氏红了脸。
锁住指点着媳妇说道:“你呀,就是嘴比脑子快。”
树声婶子忍不住被锁住逗笑了,傻小子这话还挺贴切。
高树声白天开山,晚上闲着也是闲着,就研究起了改造车。他老爹造了一辆二轮车,虽然比独轮车好驾驭,但是车斗太小,装不了多少东西。
高树声加以改进。车斗大了,能放四个方筐或背篓。左右加上车框,既便于捆绑货物,又增加了稳定性,安全系数也大大提高。锁住特意将四个背篓捆绑在车上,推起来试了试,稳稳当当,妥了。
锁住和媳妇分头在村里收鸡蛋,一天下来勉强收了四十六个。一听他两口子是给高歌收鸡蛋,村里人又看见了商机。
大多数人家只养母鸡不养公鸡,公鸡除了过年吃肉没什么用。以前是怕自家母鸡抱窝,看见公鸡便赶得远远地,如今是赶着自家母鸡往有公鸡的人家去,更有甚者,抓了公鸡放自家鸡窝里,然后便是盼着母鸡抱窝。若谁家有抱窝的母鸡,那可要被踢破门槛子了。
二十一天后,第一批小鸡仔由鸡妈妈们领着出来觅食了。小鸡们身上不同部位染着不同颜色,各家认各家的颜色。浩浩荡荡的鸡崽大军成为高官屯的一道风景线。
家家户户忙着捡石头垒鸡窝。
高树奎跟苟月儿商量在原来的鸡窝旁边再垒一个,多养几只鸡。
“鸡蛋卖了钱攒起来,好歹给老小子说个媳妇。”高树奎闷闷地道。
他都奔六的人了,虽然无病无灾,毕竟营养跟不上,身子骨大不如前。老小子没成亲,他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
婆娘除了吃啥也不关心,别人家是恨不得一个钱儿分八瓣花,他的婆娘是有仨花俩,不存不攒。
高树奎哪里知道婆娘已经换了芯子,苟月儿才不会为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考虑,吃到自己嘴里才是赚的。
起初高树奎说多养几只鸡的时候,苟月儿是同意的。后来高树奎又说卖鸡蛋的钱攒着给儿子娶媳妇,苟月儿不乐意了。
我养的鸡凭什么给他攒着?又一转念,反正你也不能整天盯着鸡,下不下蛋还不是我说了算。(如果苟月儿有智能手机,此处她会打出个‘呲牙’的表情)
嘴里道:“好啊,你负责打菜,我负责喂鸡。”高树奎一叹气,连打个菜都不打,这个婆娘啊······
高树奎叫上高建立和高建业垒鸡窝,也没跟他们说自个儿的打算。
贾金桂听说要多养鸡,不禁冷笑,对高建立道:“养多少俺们也见不着个鸡蛋,俺跟你说,俺可不去打菜喂鸡。”
高建立也明白这一层,道:“爱养养,咱都不掺和。”
这夫妻俩真是默契。
鸡窝垒好了,可是没有小鸡。高树奎跑了整个村子,终于与一家姓李的达成协议:两个鸡蛋换一只鸡崽儿。
苟月儿一听就嚷开了:“什么?两个鸡蛋换一只鸡崽儿,黑了心肝的······”
高树奎满头黑线,低声吼道:“你闭嘴,让人家听见!”
“听见怎么了?她家是土匪呀?俩鸡蛋换个鸡崽子,亏她想得出来,还如养汉去吗!”
“啪”一声脆响过后,苟月儿没了声音。捂着火辣辣的脸,呆在原地,望着高树奎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高树奎也呆愣愣的,仿佛刚才不是他打了苟月儿。他自个儿也不知道咋就打了她。
打了就打了,谁让这个婆娘不说人话呢。高树奎对自己说。
“你,你又打我。”半晌,苟月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眼泪随着滚滚而下。
苟月儿被打了,不再似先前那样要跟高树奎拼命,她清楚自己打不过他,撒泼的结果是白白多挨了打。她甚至骂都不骂一句,生生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