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村民乐呵呵的,难得看苟月儿吃瘪,也没个人出来劝架。估计要是有劝架的,人们一定会将他架走。
傍晚时分,下地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以往村子里随处可见玩耍的小孩子,今儿竟是一个都不见,就是大人也没有一个,甚至烟筒也没有几个冒烟的。太反常了!人们狐疑,扛着锄头快步往家走,心里隐隐的不安起来。
有离村口近的,先进了家门,不见一个人影,转身出来寻找;有回家需要经过高树奎家的,远远看见一群人,便知是出事了,快步走过去。找自家人的也是朝人多的地方走。因此,高树奎家院外的人越聚越多。
高树奎、高建成、高建立、高建业爷儿四个回来得晚,见一堆人围在自家院外,不知出了什么事,慌作一团。耳中又是咒骂,又是哭嚎,急慌慌扒拉开众人奔进院里。
眼见苟月儿坐在地上,倚着墙,指着贾金桂又哭又骂;贾金桂站在自己屋的门口,一句不让的与苟月儿对吵对骂。
高树奎登时气得胸口疼,高建业臊得脸通红,将锄头丢在墙角,扭头走出了院子。
高建立忙将贾金桂往屋里拽。
高建成放下锄头将苟月儿从地上拉起来,冲着贾金桂吼道:“你有个媳妇样子吗?敢跟婆婆对打对骂?你看看哪家媳妇跟你一样?”
大伯子吼弟妇,围观的人皆大眼瞪小眼,这下更热闹了。
贾金桂也没想到高建成吼她,并且是不问青红皂白的吼她。顿时连羞带气,冷笑道:“二哥,你问问咱娘都说了啥?你要出头,也得弄清楚是咋回事儿。”
高建成被弟媳妇怼(dui)了,顿时涨红了脸,转向高建立怒道:“老三,你这婆娘该好好打一顿,这样没老没少,留着搅家?”
“哈!高建成,你可是好本事呢,把媳妇打跑了,又来搅和俺们两口子。你自个儿连闺女带儿子都没有了,搅和散了你兄弟,跟你一样活着没人养,死了没人葬?”
一片哗然。
这老三家的真敢说。
贾金桂戳了高建成的肺管子。高建成两眼似要喷火,指着贾金桂破口大骂。
大伯子骂弟媳妇,莫说在高官屯,就是整个大宏国应该也是史无前例的吧?
贾金桂气归气,理智还是有的。她已经和苟月儿撕破了脸,若再与高建成吵个没完,有理也变无理了。
当下用衣袖抹一下眼泪,哭道:“乡里乡亲都看到了,婆婆打俺骂俺,俺不能说啥,她是长辈,俺认了。连大伯子都欺负俺,俺在他老高家做了啥缺理的事儿啦?哎呀呀——天呐!大伯子骂弟媳妇,让俺脸往哪儿放呀?大伯子要逼死弟媳妇啦!”
高建成的加入是看热闹的始料未及的,这样的大瓜可不是常有的,看得更加兴趣盎然。
有人笑道:“高老二个混不吝真是‘孝子’,哈哈哈!”
“高建成真是跌份哦,骂起弟媳妇来了。”
“大伯子骂弟媳妇,大嘴巴子抽他都活该。”
“胡氏有个‘好’儿子呢!”
“老三家的真是没教养,跟婆婆对打对骂。”
“就是。”
“高建立家的厉害,只有她能治住高婆子!”
“嗯,不然得像林凤玲一样干受气。”
说什么的都有。总之是上年纪的向着“胡氏”,年轻的媳妇哪个不是被婆婆压迫的?自然向着贾金桂。
不待高建成再说什么,高建立使劲将贾金桂拉进屋里。
起初苟月儿一见来了高建成来了。顿觉有了靠山,腰板儿硬起来。没等做出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就见二儿子与贾金桂怼上了,心里得意。后见贾金桂哪壶不开提哪壶,生怕又将和离的事儿翻腾出来,马上扯开嗓子嚎道:“没法活了,儿媳妇要翻天啦!跟婆婆对打对骂啊,长兄如父,连大伯子一块儿骂,全村也挑不出第二个啦!”苟月儿努力做出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贾金桂自然不能落了下风。苟月儿又哭又喊,她也边哭边诉苦。
高家院子里戏班子开场一样,唱戏的,看戏的,小孩子跑得跑闹得闹,过大年一般。
高树奎眉头紧锁,心脏狂跳,他这胸痹之症自娶了胡氏便有了。第一次发作是胡氏与他娘抢白面窝头的时候。说是白面窝头,只不过因为他娘病了,他二嫂给他娘多放了一把白面而已。胡氏不管不顾,抢先拿过来就啃。他二嫂便说是给娘蒸的,她不该吃。她边吃边胡搅蛮缠,气的他二嫂冲过来想打她。若不是拦着,怕是要打个热闹了。他娘气得直掉眼泪。
对于这个媳妇,他娘不敢说一句。她儿子打了好几年光棍儿才娶的媳妇,她向来都是捧着的。无奈这个媳妇钻脑袋不顾腚,只要自个儿合适不管别人死活。
高树奎忍着心脏的不适,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给苟月儿没脸,低声说道:“你一个做长辈的咋跟小辈计较?快回屋吧。”
得了这句话,在高建成的推拽下,苟月儿顺坡下驴,哭嚎了半个多小时了,她确实累了。何况,这贾金桂不是省油的灯,该好好琢磨琢磨怎样治她,明面上硬刚看来是不行的。
高建立将贾金桂拽进屋里。
“你咋跟娘吵起来啦?为啥啊?”高建立很是不解。平日他媳妇最是跟他娘好,村里人说“好的穿一条裤”,今儿是咋啦?
“她想拿捏俺!”贾金桂气愤的道,“说话夹枪带棒,当俺是林凤玲啊?”
“娘左不过是指使你干点儿活儿,你多少干点儿不就完了吗。”高建立柔声劝道。
“她自个儿啥也不干,把俺当使唤丫头,休想!”贾金桂可不惯着她。
“再咋说她是俺娘,你看看这一闹······”高建立无奈的摇摇头,又道:“娘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别跟她计较,咋说咱也是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