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南再次回到了江兴,回到了江大。
走在熟悉的校园中,路南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自己上一次在学校还是什么时候啊,路南想起了痛苦的往事,心脏忍不住在抽搐。
江大一点也没有变,跟他四年前初进校园时一模一样。这里的每幢建筑、每条小道甚至一草一木,他都已经熟悉无比,但此刻,路南却一点归属感也没有了。他马上就要大学毕业,离开这里了。
或许这将是,他求学生涯最后一次呆在学校里了。
路南的人生,走到了一个他完全不熟悉的地方,他失去了四年前所拥有的一切,眼前一片黑暗。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家里的事情一直忙到四月初,才算告一段落,四月中下旬时,省考的笔试也如期进行了,光华银行的网申、笔试、面试和体检他都顺利通过了,已经收到了实习报到的通知,在论文答辩后,他就准备去银行实习了。
现在的他,就等着学校的论文答辩了。
同学们从四面八方赶回了学校,宿舍里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每天都有同学在组织各种各样的活动,大家都在抓紧这最后的时间相聚。
路南就这样静静地跟着同学们一起活动,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什么异常,他家里的事,除了辅导员,只有最亲近的几个同学知道。
论文答辩在五月中旬如期举行了,虽然时间紧张,路南准备的并不是很充分,但好在本科毕业论文卡的并不严,他也轻松过关了。
“你明天就走啊?毕业照都不拍了吗?”老大见他在收拾东西,忍不住问道道。
“得赶着去单位实习呢!光华银行这个周扒皮,天天催着我这个免费劳动力,好像我不去实习它明天就会倒闭一样。”路南笑着说到。
其实银行的实习并不着急,但他快伪装不下去了,急欲逃离这里。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推着行李箱准备离校了,不料一下楼,宿舍楼门口竟是黑压压一堆人,全班同学都来了,还有罗慕涵、张平和熊杰。
“干嘛啊这是?”路南轻笑了一声,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跟大家每个人都拥抱一下。”辅导员袁玉娇张开了双手,抱了上来。
“每个人都抱啊,那我火车岂不是要误点了。”路南笑着和辅导员拥抱了一下,转头又笑着说到,“要不女生每个宿舍就抱一个吧,把最漂亮的那个推出来,男生就算了,我这刚吃早饭呢,别再给吐出来。”
“死开!”老大率先抱了上来,“臭小子,你要好好的!”
只一句话,路南鼻子就酸了,他强忍着把眼泪逼了回去,他答应过的,再也不哭了。
他一一和每一个同学拥抱了起来,大家都没有多说什么,没提他家里的事哪怕一个字。
“像我这种长相,在夜场想要抱一下,怎么也得先点几千块的酒吧,今天便宜你们这群家伙了!”路南尽量让自己笑出来。
“你脸皮敢再厚一点吗?”袁导吐槽到,“今天让你抱了二十多个女孩子,都是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谁有过这待遇,你就偷着乐吧!”
“那确实是,校长和书记都没这待遇。”路南的嘴是越来越贱了。
“你找死啊!”袁导狠狠地给了他一拳,“我警告你老实点,别以为答辩过了就无法无天的,毕业证学位证都还没发给你呢!”
全班同学集体哄笑了起来,路南也笑了,他和大家挥了挥手,准备告别了。
“抱也抱了,我真要走了,不然火车真要晚了。”再怎么装,也掩盖不了路南的惆怅,“再见了同学们,祝大家前程似锦,有缘江湖再见!”
他挥了挥衣袖,告别了同学,告别了过往,转身离开。
突然他感到推行李箱的手一松,低头一看,是张平接过了他的行李箱,罗慕涵也在他后面,紧紧跟了上来。
“我们两个送你去火车站。”张平说道。
“要这么肉麻吗,你别在火车站给我哭鼻子,那就太丢人了。”路南笑着说道,他不想让两位老友相送,不想让他们难过伤心。
“就是要这么肉麻,到时候我们两个就在火车站大哭大闹,让你丢死人去!”罗慕涵气狠狠地说道。
“哈哈!”路南放声大笑了起来,也不再拒绝两位老友了,他们三个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公交车站,等着公交车来。
上了公交车之后,三人很默契地钻到了最后排,公交车摇摇晃晃,载着他们奔向了火车站。
“早点回去吧,我都要进站了。”路南取好票之后,跟两位老友说道。
“以后我们还能再见吗?”张平突然这样问道,声音嘶哑。
路南愣住了,以后还能再见吗?他也不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留在家乡工作了,他要照顾妈妈和北北,可能这一辈子都要呆在阳石、呆在境州了,而张平呢,他是北京人,也考上了北京的公务员,这辈子自然也是要呆在北京的。
“会的,下次我到北京来旅游,你要包吃包住包玩!”路南笑着说道,心里却彷徨无比,他什么时候,才会去北京玩啊?
“你个路扒皮!”张平也被逗乐了,捶了他一拳。
突然,罗慕涵冲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他,路南感觉自己胸前的衣服都湿了,老罗她,哭了。
“刚才没抱过瘾,再让我抱一下。”罗慕涵抱的很用力,好像她知道,这辈子就这一次机会抱他了。
“那,得加钱!”路南学着《绣春刀》里的丁修,开了句猥琐的玩笑。
罗慕涵一下就气笑了,“加,随便加,老娘恨不得加钱包你的夜!”
“这么猥琐的话。”
“啧啧,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路南和张平唱起了双簧,一如他们在外联部的每一天。
“死开,你们两个混蛋!”罗慕涵终于松开了路南,她轻轻用手,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走了!”路南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进了候车大厅,再也没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