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北朝着远去的车子挥了挥手，转身和柳珏上了一辆出租车。
“北边，鹿鸣小镇。”
说出地址后周小北就闭上了眼沉思了起来。
休假？
不存在的。
老板的话一直在他耳边萦绕，医院这件案子虽然结束了，但遗留下来的问题实在是太多。尤其是王克那家伙，实属有些不太正常，操作有些让人看不懂。一个尸皮傀儡做的比范炎还好，战力能和老板五五开的牛人，竟然为了区区一百万就能够背叛卫瑛！当然，不是说他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而是这个背叛的价码实在是低的让人难以相信！
另外，那一双鬼婴之眼，怎么那么简单的就拿到了手上？
卫瑛死的那么轻易，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不否认被人捅刀子是死得快，但仅凭这样的战斗力就能够成为那个传奇队长的拍档？整件事简单的就像是开玩笑，就仿佛剧情早已经设定好，就等着张哲周小北他们来了之后用低劣到不忍直视的手段将小铁盒硬塞进他们手中一样！
这个传说中的队长，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当周小北想的脑壳都开始疼了之后，他做出一个决定。
谁管这个神经病想要干什么，都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歇歇。老子就是个小跟班，和这老梆子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更没有欠他一分钱。就算是这老家伙涌起了雄心壮志想要日天也不关自己屌事。反正天塌下来有姚明顶着，自己只管拼命挣钱将老爹老娘伺候好就行了。
想明白这一层关系后，周小北心情顿时大好。
鹿鸣小镇。
名字里虽然有个镇字儿，但它其实是一个别墅群。
周小北来这个别墅群当然不是为了买房子，也不是因为他来这里送外卖，而是为了找一个人。一个游走于灰色地带，捞偏门能够捞成一方大佬的人。
这个人不认识周小北。
不过老板却认识他，而且很熟悉。以前在道上混的时候，柳姐他们和这个人打过不少次交道。他姓赵，名字很有时代特点，名四军，一个很瘦小的中年人，七十年代生人。很白净，戴着一副眼镜。喜欢穿唐衫，盘珠子，玩玉器，以茶会友这些不着五六的东西，看着文质彬彬的，书生气很浓。
看过破冰行动吧，和里边的那个林耀东风格很相似。
周小北和柳珏笑眯眯的站在赵四军的面前。
二人中间的茶几上很俗气的扔着一堆钱，地上躺着七八个已经不再动弹的保镖。
“这里的五十万权作定金，希望赵先生能够帮忙找个人，事成之后我会再付给你五十万做酬金。这是她的画像，我要知道这个人的背景，社会关系，以及她所有的亲朋好友。”
画像中的人很慈祥，银发皓首，但只要仔细打量就会发现，这个人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个超级大美女。
这个女人当然就是卫瑛。
“好…好说。周…周先生吩咐的事…鄙人一定做到。”
周小北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而柳珏则是伸手就从赵四军的肩膀上拔出短刃，在对方的衣襟上擦拭干净后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临到大门时停住了脚步。
“对了，方才只顾着聊天竟然忘记说了，你们只有十五天的时间。”
……
淅沥沥的小雨。
在这个炎热的日子里显得是那么的美妙。
附带着浓郁田园气息的微风，夹裹着潮湿的空气，是那么的沁人心脾。高傲的白杨树在这微拂的夜风中，翠绿的树叶在欢快的拍着巴掌。
夜。
乌云退去，蟾宫东升。
周小北站在赵四军的私家庭院中，轻轻的整理了一下衣领，笑着看了一下天空中那高悬的弦月，终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周先生，非常抱歉，由于您给的时间太短，我发动了所有的关系，但是那个女人我们也只找到了一点点的线索。”
“直接说。”
吊着胳膊的赵四军歪了歪头，手下立刻拿出来一个档案袋，打开之后里边的东西让周小北顿时就来了兴趣。
是一张报纸。
一张纸质都已经泛黄的本地大报，看了看上边的日期，竟然是九九年十二月二十日澳门回归的那一天。打开后副版居中位置，一张六寸的照片被人用红色的记号笔给框了起来。文章的标题就是庆祝澳门回归普天同乐，而照片右边最突出的那个人就是盛装打扮的卫瑛。
只是这个卫瑛完全是一副中年贵妇的打扮，和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完全不同。
“周先生，这是唯一的一张照片。除此之外即便是在崇善协和医院的档案库中，也是只有她的名字，再没有关于她的任何线索。我甚至通过关系在警察系统的数据库进行了查找，只是结果却不尽人意，显示查无此人。”
“写那篇文章的记者呢？”
“他叫王三石，不过十年前就病死了……”
周小北低头沉思了好一阵子，又和柳珏商量了一番后，便伸手将一个沉甸甸的公文包扔到了赵四军的面前。
“我很满意你们的工作，不过你们要对这个女人继续深挖，我要知道她在什么地方认识了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喜欢吃什么，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她是不是结过婚，有没有相好的，有没有子女等等！还是那句话，我要知道有关于这个女人的一切。要不惜一切代价，钱不是问题。包里有一百万，多出来的钱就当作下次交易的定金。”
这样疯了一样去寻找一个死去女人的过去，这让赵四军很是惊愕。
他想不明白，但他绝不敢问。
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不过就是个打前站的，他们身后还有更大的来头，这一点他很确定。但他更明白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越是这样的年轻人越可怕，妥妥的愣头青，不在乎什么人情世故，为了往上爬不惜一切代价。
不过即便这个叫做周小北的人是疯子，也是个非常有钱的疯子！
更何况不过是寻找一个死去女人的过往而已。
这样的生意简直不要太美妙。
“其实还有件事，虽然看起来和这位叫做卫瑛女人的无关，但我觉得可能有些关联，只是不确定你需不需要。”赵四军伸手拦住正打算离开的周小北后说道。
“说来听听。”
“就是那位记者，当年他就死在崇善协和医院，这是他的照片。”
一张照片轻轻的被推了过来。
照片是生活照，拍摄的时候应该和周小北的年龄差不多，二十五六的样子。看样子当时应该很受领导器重，整个人看起来颇为英气飞扬。
周小北只是瞄了一眼，笑了一下就收了起来。
“干得不错。继续深挖吧，价钱跟着卫瑛走。嗯，对了，刚才忘记说了，包，那个公文包，是七匹狼的，新买的，好几百块呢，你得把这钱给我……”
……
范炎不是个活人。
虽然看起来很像，但是当初为了逃过那个不可说的存在，他就已经彻底的放弃了人身。
卫青蕊也不是活人。
她不过是一具有着愿景的尸皮傀儡而已。
对于他们俩，钱这种东西根本就不重要，属于有了就花，没有也无所谓的那种。范炎的生活需求可谓是极低，就算是抽烟喝酒，也不过是生为人时的残存习惯而已。对于卫青蕊来说更是简单，平常吃不吃的都无所谓，只要有卫瑛的血肉那就行。
但他们目前活的却比绝大多数人更像人。
范炎现在每天做的事就是看电视，说来很有意思，这个色中饿鬼竟然对悠亚酱不感兴趣，反而对cSI这种美剧极为痴迷，每天坐在电视前屁股都不带挪窝的，说是要学习国外先进的杀人经验。至于卫青蕊就更夸张了，每天不是和赵雅柔出门逛街就是和那些所谓的西郊名媛们打麻将喝下午茶。
至于周小北和柳珏每天是不是累的像狗一样？
他俩表示关我屁事！
张哲放下手中的报纸和照片，照片上的这个男人相貌很陌生，但那一双充满贪欲和冷酷眼睛他实在是太过熟悉。没法不熟悉，毕竟这双眼睛的主人刚刚勒索了自己一百万。
虽然他死了。
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过了好一阵后才咂吧了一下嘴，长叹一声后就缓缓地站起来走到了范炎的卧室之中。不再做进一步的试探，也不再笑眯眯的故作亲密无间，只是有些暗淡的看着对方。
“你怎么了？”范炎见状关了电视后问道。
“没什么，就是还有些地方想不明白。”
“说下听听。”
“你和卫瑛其实早就认识吧？”
范炎愣了一下，不过并没有惊慌，而是很大方的承认。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当初在306他那么小心翼翼的拔除禁尸针就已经说明了很多的问题。
“我会制作尸皮傀儡还是卫瑛教的，没有这层关系，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看到一具尸皮傀儡就会收她当手下吧？”
“照你这么说，你之所以不阻拦卫青蕊吞噬卫瑛，也是她同意了的？”
“当然了，我欠卫瑛一个这么大的人情，她只提出了这一个要求，我自然遵循。这件事卫青蕊也知道，她认为我重诚守诺，也做到了对朋友的一视同仁，很有君子之风。”
“君子？”
“对啊，你不觉得？”
好吧，边上的周小北看着洋洋得意的范炎，很想一口唾沫喷到他脸上。
输了！
差距太大了啊。
老话说得好，人至贱则无敌，老祖宗诚不欺我。这段时间自己虽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也算是趟过了尸山血海，但心境看来还是太不沉稳，格局还是没有打开啊。最起码无法做到范炎那样，明明知道自己都快成臭狗屎了还能腆着脸说自己乃天生美玉。
“喝酒去？”
“走。”
话说开了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心经不起瞎想。
话中有话，藏着掖着才容易出问题。
张哲和范炎笑的很开心，前仰后合的那种。觉得在天台小花园中喝酒不够痛快，于是便跑到隔壁街刘妈烧烤店里摆开了架势，一人先来一件大乌苏漱漱口，接着就是啤的白的一起怼。
至于周小北和柳珏？
还能怎么办？
只能是跟着开喝呗。
待到得信儿赶来的卫青蕊和雅柔姐也嗷嗷叫着开始作对厮杀后，酒桌上杀气直冲天际。
一行人都抛开了以往的一切。
一醉泯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