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看到了,你的意志。”魈轻轻叹了口气,首先收了力道,“罢了…你去吧。但是,还是要小心,还是不能冲动。”
见到魈松口,林涣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她点点头,收回长枪,摇摇晃晃的原地坐下。抱着枪,头抵着冰凉的枪杆,侧头望着站在她身畔的少年仙师。
“魈,你也坐一会吧…”
“我就不了…荻花洲的魔物还未拔除干净…我还不能休息。”魈情绪不高,语调也是冰凉的。
“那…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吧?”林涣轻笑道。
“你的职责,不记得了么?我不觉得,你会有时间和我一起去清除魔物。风先生。”魈一句话堵回来。
“…你真是…”林涣气鼓鼓的转身,“荻花洲这边既然安全了,那我就先走,回璃月港了。”
追逐着那深绿色背影消失在原地,往天衡的方向疾驰而去,魈的目光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不过说实话,也确实是,成长了啊…虽说是还有点取巧,但,值得期待。”
荻花洲这边告一段落暂且按下不表,且说回风回仙师这边。她在天衡山脚岩神像旁露出身形,沿着官道慢慢往山口走。沿途有驻防的军人纷纷与之问好。
“风先生回来了?”
“风先生,荻花洲那边,已经解决了是么?”
“嗯…算是安全了,魈大人已经归来。”林涣点点头。“怎么样,还好吧,这几日荻花洲防线不安宁,没有影响到这边吧?”
“请先生放心。”军人长枪点地,“那边拦不住的时候偶尔会有几只魔兽突破过来,但都被我们拦住了,没让任何一只凶兽迫近山口防线。”
“辛苦你们了。”林涣缓缓道。“我先去城内看看,若有异变请随时呼唤我,不可逞强。”
“是。”军人行礼。
看着这头一切安好,林涣方才转身向璃月港那边望去。正准备掐诀进入匿行状态之前,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开口呼唤。
“请问,可是…风仙师么?”
林涣回头望去,视线的中央站着两位长衫男子,身形高挑,身量相仿,或许是一对同胞兄弟吧,面目颇有些许相似。离自己更近一些的那一位一头黑寸短发,发间夹杂着几缕银丝,相貌堂堂,文质彬彬,极巍然,而看面容,似乎…有些眼熟?也许是,曾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但,是在哪儿见过呢?自己对此,似乎是有些没什么印象了。低下头,她注意到他的手中抱着一只圆盘状的…法器,对吧?
林涣感到自己的行为是有些失礼了,遂收回视线,微微颔首。
“嗯,我是。”
“在下伯阳,这位是家弟戎昭,是前往驰援层岩巨渊前线的术士。风先生可是要入城?不知是否可以同行呢?”抱着法器的那位先生轻声笑道。
“自然。”林涣微微一笑。
走过了最高处的洞口,往下又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那在夜色中依旧灯火通明的港城…那千家灯火,并未因战乱而显得零落萧条,反倒是比以往显得更加的明亮而坚持。城中的居民并没有因被守护而冷漠旁观,相反他们都在竭尽自己所能,做力所能及的小事,守望相助,出钱、出力、出人。看着眼前那一盏盏明亮的灯火,路上来往走动的行人,林涣忽然觉得自己的内心仿佛也被温暖包围,涌现出了无尽的力量。
“风先生在想什么呢?”身后传来了看起来更年轻一些的男子,戎昭的声音。
“我在想…”林涣慢慢道,“这样的璃月,我真的不相信我们会被灾厄击垮。我在想,帝君若是回来了,也会为此刻,我们所看到的这一切而骄傲的。”
“那是自然…风先生。”伯阳在一边浅笑,“你看,这就是人类的力量了。虽然渺小,但合在一起…是否能够撑起一片天呢?”
“我相信人类,是一定可以做到的,就算是神明不在自己的身边,也可以。”林涣笑了。
“好了,不浪费时间了。”林涣轻声道,“我们入城,休息一晚,明天一起去层岩。”
“风先生,您也…”伯阳有些惊讶,这样…可以吗?
“我助你一臂之力,不行么?”林涣反问。
“啊…自然可以…只是。”
“不必担忧。”林涣神色坚定。“我早就该去的。”
夜晚的往生堂,反倒是暗了灯。
林涣轻轻的掩上门,本想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却没想到回过身便被那方站在石桌边的小老头儿吓了个正着。
“…胡伯伯你吓死我了!”林涣轻轻拍着胸口,死死的压着手心几欲出鞘的那把长剑。是战场上的下意识反应了啊…
胡敬点亮了灯,没有说话,只静静的凝望着她。就着灯光,林涣也仔细的观察自己的长辈。这段日子,也很辛苦吧,胡伯伯…老头儿瘦了好多,挺直的脊背也略弯了一些,眼底的精芒褪去,带上了些许疲惫,鬓边也多了几缕白发,让她的心头,略微泛起了些许酸涩。
“你…终于肯回来了…”许久,胡敬颤抖着嘴唇,轻声呼唤。
“嗯…回家看看。胡伯伯,你…还好吗?”林涣也低声应着,她不敢说即将…或着说之前一直在战场上的事情。怕她深爱的老头儿担心。
“这些日子…没有受伤吧。”胡堂主没有多问,只是摸摸林涣冰凉的因为紧握长枪而生出老茧的掌心,低声道。
“我…很小心。”林涣的声音有些哽咽,轻声道,“我知道有人担心我,所以不敢…受伤。胡伯伯您呢?这些日子,往生堂很辛苦吧…”
“自然是没有办法事情。”胡堂主疲倦的叹息了一声,“要忙的事情太多了,伤亡太多了…不卜庐,往生堂都忙不过来,但都在不停歇的竭尽全力运转。”
“可我们怎么可以放弃呢?”胡堂主有些颤抖的叹息,“我们放手了,那些受伤的人怎么办…只是人太多了,因为灾厄而逝去的人太多了…”
林涣攥着老人的手,死死咬着牙,一言不发。
“胡伯伯…”林涣感觉自己的每一个咬字出口都艰涩无比,摩擦带火。
“……没事的,阿涣,不必安慰我,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胡伯伯摇摇头,轻笑了一声,“往生堂,不就是干这种事情的?不必挂心我,老家伙我身子骨硬!还撑得住。你呀…也去做你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吧。”
“嗯…”林涣张开手,轻轻的抱了抱,这个比上次见面瘦了很多的小老头。
“胡伯伯,我很想您,也很爱您…”
“我也是。”
“胡伯伯,抱歉,我没能找到行知兄。不知他去往何处,不知他是否安全,不知他…现状如何。那封信,一直在我手里,还没能送出去…也没有机会找到他揍他一顿。告诉他您…在等他回家。”
“无妨…我知道我家阿涣尽力了。”
“胡伯伯…我真的见到了帝君。是帝君的先生哦…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不会不管璃月的。他只是有事暂且离开一阵,他也在遥远的地方,与我们一道并肩战斗着,请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知道,我们没有放弃,我们在自救,我们在救人,我们在等他,我们相信他,我们也会一直坚持相信着,等待下去。”
“是的…不能懈怠,不能放弃,不能认输,也不能…绝望。”
“胡伯伯…晚安,我要走了。”
“去吧。还是那句话…注意安全,我等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