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甘雨互相依偎着,手边枕着毛绒绒,很温暖,很让人安心。于是慢慢的,林涣再度迷迷糊糊睡去。
这一睡再醒来,就已经在晚上了。室内光线昏暗,只有床边小茶几上,点了一根小小的蜡烛,烛光摇曳晃动,发出了很轻的噼里啪啦声响。
除了怀中拥着的白绒绒小麒麟外,她注意到在她睡着的时候,不知何时,魈也回来了。是了,此时此刻,枕边也趴着一只青色的鸟球球,轻轻依偎在自己的肩膀旁边,将那一块的薄被压的很紧…正睡的舒舒服服。
于是林涣这一回醒来,很贴心的…并没有动弹出过大的动静。只是微侧了侧头将脸颊,轻轻贴在魈鸟温暖的绒羽上。他很香,他还在睡着,睡的很沉,似是做了什么梦,小鸟忽地微微颤动了一下,羽毛簌簌的抖动,划过脖颈,让她有些痒痒的。
也许是这手心和枕边传来的温暖,让林涣感到了安心。于是她微微露出了一抹笑,轻轻阖上眼,不再动弹,准备继续酝酿睡意。
本想如此。忽地,她听闻房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道很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慢慢的走来。
门被轻轻推开,有风灌入房间里。那个人被笼罩于一袭墨色披风之下,在昏暗的室内光线中,看不清表情。但身影是熟悉的,高大挺拔,笔直修长,每走进一步,似乎都带来了莫名的威压,但进门的瞬间,便小心的收敛去了所有的威严,变回了那个她所熟悉的样子。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床边,在她身边坐下。见她睁着眼,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于是轻轻笑了一下。抬手,摸摸她的头。
“先生…”她无声的动了动嘴唇,顾着身边睡着的两只小\"动物\",不曾发出声响。
“嗯…我在。”钟离先生亦点点头,安坐如山,神色平静又温柔的注视着她…仿佛是,在她的身边,他已经坐了很久、很久;仿佛是,他这些天处理战后各项事务的忙碌…还有掺杂其中一些其他的情绪,都不存在一般。
林涣点点头。乖乖的闭上眼…但过了一会,又睁开,用湿润润的眼神望着他。
“先生…”她低声细语,“如果忙的话…没关系的。”
“已经忙完了。”钟离先生叹息一声。“每天的事情…所以日出之前的时间里,我都可以陪着你。你其实,想我陪着你的…不是么?不然怎会在每次我离去之时,都依依不舍呢?”
“都睡了那么久,睡不着,也是没关系的。”钟离先生轻声道,“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你可以看向我,没事的。”
顿了一会。林涣又轻声道。
“魈…”
“如你所见,侥幸平安无恙。”钟离先生没有什么情绪的,淡淡说道。
林涣抿了抿唇。
“但状态最糟的,还得是你。”钟离先生轻轻摇头,“因彻夜苦战,魈在战场上力竭,业障发作,幸有风神及时赶到,方保得无恙。而你…”
钟离先生的神色,在昏暗灯光下有些不清晰。语气却有些重。
“你是完全未曾顾及自己!内伤、外伤、污染、割裂伤、冲击爆炸伤,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安然无恙的地方!”他重重叹了口气,“阿涣,我先前要你在战斗中护得千岩军们不损失过于惨重…却也并不是希望你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而为此搏命的!”
“可若是不这么做…那时,我在战场上已经束手无策了。”林涣低声道,“已经失去了太多人…地上还有地下…我无法不对此无动于衷。”
“……”钟离先生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于是沉默。两人无声的互相对峙着,最后钟离先生叹息一声,率先移开了目光。
“罢了…”他低低叹息一声,“等伤养的差不多了,就可以回璃月港看看了,你胡伯伯在等着你,来这前我先去找了他…放心,风先生的事情我亦没有跟他说明,不过关于你身上的伤…再见到他的那一刻,我还是无法对他作出隐瞒。他是你的家人,他有知晓一切的权利。”
顿了顿,他又低声道。“至于未来…你住在璃月港也可以,住在望舒客栈陪着魈也可以。都无妨。”
“先生?”林涣问。
“这不是契约。”钟离先生轻声答,“如今我无法,说服自己与你签立契约…阿涣,你可懂…懂我的心?”
林涣沉默片刻…小麒麟不知何时蹭啊蹭,蹭到了自己靠墙的那一边,压着自己的手心,轻轻打着呼,说话声亦不曾将她吵醒。于是她小心的,将另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探向他。离得有些远,没什么力气,颤颤的抬不起来。钟离先生微微欠身,凑近了些。于是那只伤痕累累被包扎严实的小手,便微微发颤着,按在了先生胸口的某个位置上。
钟离先生收回手,按住她的,手上的力道有些重。搭着她的手心,轻轻的挪了一个位置。于是林涣明显感受到了,那微微起伏不定的胸膛,和手心里有什么在擂鼓似剧烈的跳动着。
“阿涣,我很骄傲。骄傲于千岩军的孩子们,还有你。你们一同坚守住了与我的约定,坚守住了,在我离开、无瑕顾及境内战事的时候,亦不曾让污染与灾厄肆意流淌于璃月境内。这一点我很骄傲,骄傲于我的子民对于契约的坚守,与誓死如归守卫家国的决心。可是,与此同时…我这里,很痛。”钟离先生微微垂眸,按着林涣的手心,微微收紧。
“对他们的牺牲与你的痛楚…我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于是,林涣的目光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