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眠的声音里有期待和雀跃。
天逢玉不知道为什么听笑了,表现得很配合。“礼物,给我的?”
汤眠点了下头,下颌在天逢玉的掌心里如同乖巧小鸟似的轻轻一碰。
催促,“你把灯打开。”
“你个送礼的还急上了?”天逢玉笑他,如言把灯开了,不用汤眠说,视线早落到汤眠脸上。
室内灯是个浅黄色的光,照射在人脸上,有种灯下看人独有的朦胧感。
汤眠一张白皙清瘦的脸上仿佛浮着光晕,打眼一看,静谧又温柔,左眼下一颗黑色小痣恰如其分点缀在眼角,犹如石子落入湖面,惊起人心湖上一点涟漪。
痣?昨天点上的那颗泪痣早被抠掉了,天逢玉第一反应是汤眠又点了一颗。
他伸手去摸,被汤眠突然用手挡住。
汤眠:“等等,现在最好不碰,有些容易发炎。”
天逢玉这才算是反应过来,“不是点的,你纹的?”
汤眠眸心亮亮,嘴唇翘起来,目光直直地望过来,“嗯。”
应完盯着天逢玉瞧,“你喜欢吗?”
“……”喜欢啊。
怎么可能不喜欢?
天逢玉甚至喜欢到心脏都多出一种被喜悦充斥的膨胀感。
汤眠竟然因为他昨天表现出的那一点喜爱就在脸上纹了一颗泪痣。
天逢玉欢喜,但更多是震惊。“你不是混圈吗?混圈能这么随便往脸上加东西?”
“当然不能随便加。”汤眠,“可是我想加。”
“……”
他要不要这样啊?如此直白坦诚的爱慕,石头人在这儿都能被他的爱意烧穿。
天逢玉心情激荡,吻过来,把人扑倒了。
前排的司机不是王周,是在A国这边找的,哪怕A国民风开放,还是吓了一跳,赶紧把前后座之间的挡板升起来。
二人空间更上一层楼。
汤眠这次没羞得那么快,手往天逢玉脖子上搂住,还是问:“你喜不喜欢?”
看样子还非想听他说那两个字不可,天逢玉心火燎原,调侃,“不说是送我礼物吗?纹在你脸上还怎么送我?”
汤眠:“那把我也送你。”
天逢玉:“我说要你了吗?”
汤眠微微顿了下,“你不要我吗?”
“……”明明他也没说什么,可光是看着汤眠睫毛往下垂那么一丁点,天逢玉心都跟着疼了。
赶紧开口,“要你,我怎么不要你?逗你玩呢,这么不识逗?”
“……”汤眠嗯了一声。
天逢玉赶紧对着人一顿亲,不深吻,就对着嘴唇,脸颊一顿啄,哄他。“好了。不许你低头,再低头摸你了。”
汤眠不吭声。
天逢玉真摸进来了。
也没多过分,只摸到那片海棠花。
海棠花上有汤眠的体温,滚烫的温度烙印在手心里,温度在抚摸中相互传递。
看汤眠脸红了,天逢玉这才心里一松,“身上的纹身什么时候纹的,你姐管你那么严,这竟然没管?”
汤眠:“她不知道,我成年那年自己偷偷纹的。”
哎呦,没敢说就代表家里不同意,天逢玉想想还真挺稀奇,“那时候怎么就没怕你姐?”
汤眠:“我有点叛逆吧。”
天逢玉被逗笑了,把这词又咂摸了一下,“你就是那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汤眠沉默一下,老实全说了。“其实还要更久一些。”
汤眠第一次见天逢玉其实远在八年前。
那年汤眠十六岁,汤姚和雷逸在那一年里结婚,天逢玉家里发生了爷爷去世的大喜事。
汤眠曾跟着姐姐姐夫去天家送礼做客,在天家的老宅里和天逢玉见过一次。
并不是一个浪漫唯美的好场面。
而是乌烟瘴气,满地狼藉。
天家的几十口子子子孙孙为了分配遗嘱上没有涉及到的字画古董名贵藏品,还没等送客人离去就在大堂上吵到几乎动手。
那副人人都恨不得争到头破血流的样子,几乎让人以为时光在天家这个地界倒退了一百年。
天逢玉那时也是个半大少年。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上的楼,别人吵架正吵得双目赤红,天逢玉把那些国画、油画、美元、甚至还有金条全从楼上砸了下来。
楼下的人疯了。
有人尖叫,有人辱骂,有人要上楼去撕扯他。
天逢玉都没动,将一柄从桌上顺来的细长日式厨刀扎在身前的栏杆上,等着人上去找他。
他和汤眠是一样的年纪,但不知道为什么愣是没一个人敢上前。
领头的人退了回去,其余人一面骂他,一面弯腰去捡地上的东西。
天逢玉一声嗤笑,把刀也拔出来,向着人群丢下来。
一地惊叫,就是当时身边的汤姚都被吓得骂了声‘疯子’。
汤眠也觉得他疯,可同一瞬,又觉得天逢玉这个人本身就像一把刀,好像冒出个头来,就能把天给捅破了。
……
“原来你那个时候在我家?”天逢玉试图回想,但早就想不起来了。
汤眠竟然在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了他,天逢玉问:“你是抖m?”
汤眠问得一愣,竟一时无法反驳。“……可能是吧?”
天逢玉忽然笑起来,将汤眠束缚在怀里,力气前所未有的大。
汤眠感受着身上的重量,手顺势摸到天逢玉的耳朵,左摸摸,右揪揪。
天逢玉叫他,“别动。”
汤眠听话停了,没两秒又忍不住摸。
“我说什么话你都敢不听,你胆子是不是越来越大了?”
汤眠:“不听的话你会生气吗?”
天逢玉:“你盼着我生气还是盼着我不生气?”
“都行,你不生气我就继续摸,生气了我就借机亲你。”
“……”说他聪明他还真聪明绝顶了,天逢玉被他迷得头快都晕了。
他抬起身来,注视着汤眠的眼睛,越看越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不断往下沉沦,即便早有发觉,还是不得不承认。
他真对汤眠陷进去了。
不过汤眠都喜欢他八年了,他花三天喜欢回去怎么了?
天逢玉笑了,不再故意压着人,自己起身,把汤眠也拉起来。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这么远?买衣服哪儿不行,非到这边来,没听说这几天这边搞什么游行吗?”
汤眠听出其中隐藏的关心,心里发暖,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天逢玉,索性靠着天逢玉的肩膀如实说了。“我姐给我安排相亲。”
天逢玉酸了,嗤一声。“你可真听你姐的话,你姐让你……”
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天逢玉猛地蹙眉,宛如双耳失聪,没听清后头那两字。“你姐给你安排什么?”
汤眠:“相亲。”
“什么玩意儿?”
“……”汤眠,“相亲。”
天逢玉眉头皱着,沉默长达两秒。
不等汤眠说话,他闭了下眼,控制了一下呼吸,但没控制住,下一句马上跟上来,音量也高了。
“所以你来这边是来见相亲对象的?”
“你怎么敢的?你想把我气死?!”
汤眠眼皮子刚眨一下,‘我是去拒绝的’这句话还没等吐出口,只见天逢玉那头青筋毕露,牙都咬紧了。
“见到了吗?”
“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的!?”
“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争?”
汤眠安安静静和天逢玉对视一会儿,等天逢玉那头说完了,将脸靠得离天逢玉更近,以便天逢玉能更加看清他眼尾的泪痣。
“……”天逢玉被这一操作搞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恼火,却发泄不得。
他难道还不知道汤眠这么喜欢他去赴约也不是真的去相亲?
可光是“相亲”这两个字,就已经足够叫他无法忍受!
相亲相亲,相个屁的亲!
“汤眠,你可别以为自己还能从我手里脱身。”
“你现在是我的,知道吗。”
几个字被天逢玉说得跟往石头上刻字似的,汤眠全应了:“嗯。”
天逢玉:“你嗯个鬼的嗯!”
汤眠还是嗯,嗯完重复:“我是你的,我是天逢玉的。”
“……”天逢玉这下没动静了,又喘口气缓了缓,冷静下来,阴阳怪气,“到底是谁?家里有几个钱?长什么比样?有我帅吗?”
“……”
真要比当然还是比不过天逢玉的,可纪骄阳无辜,这么被比较也怪可怜。
汤眠趁着这时寻到机会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
包括纪骄阳是熟人以及纪骄阳心有所属的事,天逢玉听完脸色稍霁,心里头仍然不爽,逮着汤眠一连串地问。
“没了这个就没下一个了?你姐要是再给你安排别的人呢?你还去见?”
汤眠:“不会,我会说清楚。”
“你能把你姐搞定?”
汤眠:“能。”
“……”天逢玉不怎么信,但汤眠都说了,只能暂时闭了嘴,胸口气息依旧难以平复。
汤眠看在眼里,再联想到这人早上送他的那片花海,努力让自己不去多想,还是忍不住。
他再不贴着天逢玉了,离得稍远一些,目光看向窗外,心乱如麻。
“天哥。”汤眠问,“你是喜欢我吗?”
空气里寂静无声,一只手忽然重重攥住汤眠的手。
天逢玉的声音咬牙切齿:“是啊,你才发现?”
天逢玉:“我喜欢你,我喜欢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