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仙双手死死掐着对方,不肯松手。
银儿焦急地摇着她的肩膀,“小姐,小姐。”
林仙仙猛地惊醒,瞧见银儿一脸担忧,再看到自己紧紧拉着她的臂膀,连忙松开手。
银儿揉搓着被她捏住的臂膀,脸上几乎皱成了一团。
“小姐,你梦到什么了,一直喊着死啊死的,手还不停挥着,要不是奴婢躲得快,差点被你掐死。”
林仙仙脸色尴尬,心虚着没说话。
她将脸埋进被子中,心中羞恼,她拿起手边的话本,直接递给银儿让她烧掉。
“诶,一群眼盲心瞎的人,可怜真千金一心想和家人团聚,结果惨死街头。哪有这种不知分寸的父母。”
银儿嘀咕着,“小姐,我觉得老爷说得对,这种没营养的东西,我们还是别看了,真闹心。”
银儿的声音渐渐远去,屋内一时间安静下来,林仙仙抬起头,仰面看着头顶的纱帐。
梦中大家闺秀艳丽的衣衫,精美的首饰,耀眼的红珊瑚树在林仙仙面前来回浮现。
纵使王彩蝶再显摆,林仙仙也未见她那样华丽的装扮。
许是话本中的事物太过缥缈,又或许上京太过富贵迷人,林仙仙总觉得很不真实。
她咬牙切齿,在心中大骂赵如婳。
阴险。
卑鄙。
无耻。
那日在王家,赵如婳一声声质问,即便林仙仙对祖父他们没有印象,可她一个小孩子,听着那些厚此薄彼的话,多少有些不高兴。
可林仙仙是谁,自小有人宠着,又是个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主,从没吃过亏,哪里会因为这些话难过。
更何况她并不在意上京的那些人。
可是吧,林仙仙碰到的偏偏是赵如婳。
赵如婳也是个不好惹的主,上京中,她的姑姑可是当朝贵妃,除了赵家的人,在外面谁敢给她找不痛快。
在林珊珊手里吃亏也就罢了,到了小地方,她可忍受不了看别人脸色。
那日,因为林仙仙的反问,她难受了一个晚上,说什么都要把这笔账讨回来。
她了解到林仙仙小魔王的称号,也知道自己说不过她,那就不和她说话,直接去碍她的眼。
林仙仙去哪,她就去哪。
林仙仙一脸兴奋地出门买糖人。
“诶呀,珞珠表妹,这糖人也值得你买,林太傅可是直接让糖人师傅上门给林珊珊亲自做呢,想什么花样就什么花样。”
林仙仙听着赵如婳腻歪了的声音,瞬间觉得手中的糖人变了味道。
林仙仙去看珠花。
“珞珠表妹,你觉得这发钗如何?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能老戴珠花那些幼稚的东西,该带些钗环首饰之类的了。就说林太傅一个老古板,还为着家里的孙女,专门开了一家首饰铺,她孙女头上的首饰都不重样的。”
林仙仙看着手上的珠花顿时觉得少了些色彩。
林仙仙拉着王彩蝶在祥云楼用膳。
赵如婳一脸嫌弃地走了过去,“啧啧啧,这饭菜还说好。珞珠表妹,等你有空去上京,我带你去那边最好的酒楼——会仙楼,那里的饭菜真是人间绝味,简单的一顿都要百两银子。便是如此,还是人头攒动,热闹不凡呢。可惜我只能偶尔去一次,不像林太傅家的孙女——”
林仙仙觉得祥云楼的厨子最近肯定偷懒了,今日的饭菜有些难以下咽。
林仙仙不想看到赵如婳,坐着马车想要出城。
“没想到小小的崇德县县令家的马车如此简陋,可比不上上京的马车又大又宽敞。尤其林太傅家的马车,里面应有尽有。柔软的垫被,精美的点心,温度刚刚好的茶水,冬季的木炭,夏季的凉饮——”
林仙仙挪了挪屁股,总觉得今日马车的坐着有些硌人。
总而言之,不论林仙仙去哪,是坐是站,是走是停,总能遇到赵如婳,然后听她和王珞珠讲述一番上京的繁华富贵。
王珞珠满脸兴奋地附和着,林仙仙有时也会竖起耳朵听着上京的趣事,这使得赵如婳说得更加起劲。
结果就是听了赵如婳的话后,林仙仙便是由外而内、由内而外的不舒服。
在赵如婳坚持不懈的奔波、始终如一的阴阳怪气、间接的挑拨离间之下。
在看到王员外一而再,再而三相信假千金,无视真千金,致使真千金惨死的时候。
林仙仙强大的心脏终于有了裂痕。
林管家指挥着小厮往马车上装着礼盒,看着林仙仙过来,连忙打了个招呼。
林仙仙听着一个又一个贵重物品的名字,面露不解。
林管家解释是为林太傅准备的寿礼。
林仙仙双眼一亮:“我们要去上京吗?”
林管家张着嘴纠结如何开口,林仙仙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送礼了。”林仙仙的话断断续续的,就像她的心有些闷闷的。
“每年老爷都会为上京那边准备礼品,只是小姐你从来不在乎罢了。”林管家脸上带着笑意,并没有注意到林仙仙的不对劲。
林仙仙瞪大了眼,想要反驳什么,却发现无话可说。
她踌躇了一瞬,声音低低的,“那上京有回什么礼吗?”
林管家哈哈大笑起来,“老爷送礼是孝顺。至于长辈那边嘛,老爷说,这边不缺什么——”
林仙仙这次真的目瞪口呆了。
好家伙,只出不进,这得多亏啊。
况且太傅府也不缺这些,但是——
林仙仙盯着一马车的礼物,心里有些担忧,“林叔,这些送了,咱们还有银子吗?”
林见山一个小小县令,本就没什么俸禄,还要养着一府的人和不少衙役。
前些日子因为周沫萱和袁郑耀大婚,加上安慰百姓,放了一夜的烟花。
最近为了弥补被抢的人家和商户的损失,他甚至自掏腰包。
现在——
果不其然,林管家神色有些尴尬,不过自家老爷向来言行一致,大家也并没有什么怨言。
“没了,所以大家这个月的月例暂时扣下了。”
林仙仙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荷包,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呆呆的看着装得满满的马车。
“赵——如——婳——”
林仙仙凄厉的声音划破了傍晚的天空,书房中林见山手下一抖,墨水晕染了画作,他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