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南宫仁不可置信地看向来人。
“裴道远已死,皇上龙心大悦,想要一举攻下南疆,还需太子殿下出兵助四皇子一臂之力。”
曹公公只当没见到太子脸上难看的神色,他不过是来传话的,他朝南宫人仁身边的洪公公使了一个眼色。
可不是谁都有任性的资格的。
忍?
南宫仁忍了太久了。
他刚刚才有了自由,享受到他太子的待遇,怎么还能忍得了?
可成王败寇,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必须忍。
总有一天他要将那人从龙椅上拉下来,和他的宝贝儿子一起抱头取暖。
南宫烈睁着老鹰一样锐利的双眼打量着自己的儿子,他脸色红润,很难让人相信他不久前还是病重的人。
“曹公公都和你说了吧?”
南宫离心下大骇,却还是老老实实交代,“是,四弟能杀了大岳的镇国将军,对我南璃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喜事。若能借此机会,一举拿下南疆,那么必然可以使我南璃威震天下。”
南宫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确定他说得是真心话,脸上这才露出来笑容。“朕等你们回来,为你们一同办庆功宴。”
南宫仁压下眼底的失望和怨恨,满脸笑容接受着南璃皇的安排。
马车疾驰在官道上,林仙仙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无法心静,就连她往日喜欢的话本子都吸引不了她的注意。
她掀了车帘,望着蔚蓝的天空,嘟囔着:“瞧着这天挺好的,寿州的雨水也应该已经停了吧?”
“嗯,奴婢相信小姐,小姐说得都对。”银儿熟练地帮林仙仙整理耳边的碎发,低头附和着。
“扑哧。”
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轻笑声。
“银儿,你就不怕小姐把你卖了?”
“林管家,你不用挑拨我和小姐,我可不会上你的当。再说了,我和小姐一同长大,小姐才舍不得卖我呢。”银儿掀开车帘,幽怨地瞪了林管家一眼。
林管家撇了撇嘴角,“也对,小姐把你看得和眼珠子一样,离家出走都得带上你,这是真宝贝呀。”
银儿看向林仙仙,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
可随即便听到林管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惜呀,小姐舍不得你,老爷可不一定不舍得啊。”
说好听点,是丫鬟跟着自家小姐离家出走;说难听些,是丫鬟怂恿小姐不守规矩。
“嘶——”银儿心中一慌,手下一抖,竟然拔了一根林仙仙的头发。
银儿震惊地看着手上的头发,又看了看林仙仙紧蹙的眉毛。
完了。
这是真完了。
林仙仙正要发脾气,看着银儿颤抖的肩膀,知道她是被林管家的话吓着了。
“林叔,你别吓银儿。是我非拉着银儿要去上京的,再说了,我留了字条的,算不得离家出走。”
林仙仙语气有些埋怨,她连忙拉过银儿,将头枕在她怀里。
“你们谁也不许欺负银儿,只有我能——”
可想到再过两日就到家了,林仙仙内心还是有些许慌乱,她知道自己这次是任性了,林见山等人,包括一路上唠叨不停的林管家都被自己吓得不轻。
她不知道回去后怎么面对林见山。
救命。
她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马车在河边停了下来,林仙仙像是满血复活一样,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林仙仙正靠着树吹风,就听见阿旭的呼唤声。
“他这是做噩梦了。”阿旭轻声向林仙仙解释道。
“肯定是,跟着他家公子,肯定没少干恶心人的事。”
林仙仙语气不屑,她盯着来福挣扎的神情,心中偷笑。
那个讨厌鬼敢一而再再而三找自己麻烦,也不知道他发现自己的人丢了,会是什么心情。
至于面前的男人,落在自己手里,算他倒霉。
来福猛地睁开眼,梦中的兵荒马乱仿佛仍然还在眼前,他恍惚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醒了?”少女轻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福盯着少女好一会儿才恍然觉得眼前的人很熟悉。
看到面前清瘦的少年,他才想起少女来。
他想到自己离开堤坝往便往州府赶,可路上的人太多,他被挤得有些喘不过气,便靠着一棵树休息,再后来,就没了意识。
“诶,你发什么愣?要不是我家小姐,你不是被冻死了就是被淹死了。”
银儿看着他那么大个人像呆子一样木木的,语气不悦。
来福感受到自己身体的虚弱,看着案几上的药碗,知道是面前的少女救了自己,连忙感谢。
林仙仙看见他醒来后只不停躬身感谢自己,觉得没意思极了。
太没眼力见了。
她要的可不只是感谢。
她清了清嗓子,“你就没有其他要说的吗?”
瞧见他疑惑的眼神,林仙仙立刻来了火气:“道歉,道歉,你家公子几次欺负我,你不应该替你家公子给我道歉吗?”
来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想到之前在客栈中面前少女差点因为顾寒枫受伤的事,心里很是同情。
“他不是我主子。”瞧见林仙仙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模样,他只能继续解释,“小的在寿州遭遇了意外,是顾公子的人救了我,我只是带路的。”
“带路的?”
“那你跟他看起来那么亲?”
“难怪你一个人倒在水里。”
来福看着三个小家伙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从震惊到失望,从失望到纠结——那可真叫个精彩纷呈。
“小姐,这可怎么办?这都快到秀州了,咱们让人把他送回去?”
林仙仙此刻在心里将顾寒枫骂了千遍万遍。
真是个讨厌鬼,都见不着了还给自己制造麻烦。
顾寒枫脚步虚浮地走进营帐,就看到一脸苍白的裴志安定定地看着脸上血色全无的裴道远,双目空洞,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瞧着四周一片惨白,不少将士身穿白衣,戴着白帽,低声啜泣。
顾寒枫才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外祖父——”
眼泪从眼角滑落,让他被风雨“侵蚀”过的脸再次齁疼起来。
可他却突然依赖起这种感觉,仿佛能让他忘记心脏的闷疼。
他颤抖着从怀中拿出丹药,目光只在裴道远的尸体上停顿了一会儿,随即站起身来,语气决绝,“本王要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