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杜若的阴阳怪气,史鼏只装作没有看见,他对一旁的贾代修和贾代仪说道:“宁公离世未满百日,作为他的侄孙就来到这等声色犬马之地。恩侯他,糊涂啊!”
贾代修闻言,长叹一声说道:“贾赦被二婶宠坏了。我早就说过,族中子弟万不可长于妇人之手,怎奈我位卑言轻啊!”
“三哥别说了,谁让咱们不是从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呢。就连父亲去世,你我都没有资格扶灵南下,更何况这等事情呢。”贾代仪装模作样的劝着自己的庶兄。
他的语气中带着三分自嘲,五分不满,还有两分仇视。
杜若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看着贾代修和贾代仪,心中暗暗替贾代化父子不值。他们父子二人一直努力振兴家族,试图将那些沉迷于声色犬马的族中子弟拉出泥潭,但总有人不知死活,总把泥潭当作乐土,将家族的未来抛诸脑后。
“表哥,三伯,七叔你们不要这样说我大哥,我大哥只是一向洒脱惯了,没有考虑过这些。等回府后,我一定会向父亲禀明此事的。”
看着贾政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杜若忍不住笑了起来:“呵呵,二爷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敢问我家大爷到底犯了什么天条了,值得你们如此大动干戈?
楼外楼宴请王家大爷一事,那是经过了老爷的首肯,老太爷的点头。酒是素酒,菜是素菜,没有请篾片相公取笑,更没有招楼里的姐儿做陪。还请二爷指明,我家大爷到底哪一点犯了忌讳?”
贾政被杜若的质问弄得一愣,他沉思片刻后,淡淡地说道:“招牌,炙鹿肉!”
杜若没有再看贾政而是转头看向史鼏,笑着问道:“表少爷可知楼外楼是以什么出名的?”
经过杜若的提点,史鼏的脸色顿时一变。现在他方才想起,这楼外楼是以素宴闻名于京都的。据说他们做的素肉几乎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就连当今天子也曾称赞过。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瞪了贾政一眼,暗怪他没有调查清楚,害的自己在一个下人面前丢脸。
贾政一头雾水的看着史鼏,对于楼外楼,贾政是不了解的。三年前他离京的时候,这里还不叫楼外楼而是叫鸿运酒楼,因临近九里河而深受那些寻芳客欢迎。
此时看到史鼏的脸色,饶是他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妥之处。
场面一时陷入了尴尬,杜若却不为所动,他继续保持着冷静和轻蔑的态度,仿佛早已看穿了这些人的虚伪和无知。
贾代修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份沉寂。他冷声说道:“就算贾赦没有饮酒作乐,那些女子又该如何解释?你不要说那些女子都是楼里的侍女,她们过来只是……呵呵”
“呵呵,三老爷这话话的真有意思。我家大爷连请客都知道用素宴,又怎么可能会犯这样低等的错误?”杜若讥讽的看着贾代修。
杜若的话让贾代修等人一时语塞,他们显然没有预料到杜若胆敢如此对自己。史鼏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那个一向为姑妈命是从的大表弟变了,变的不再像以前那般好拿捏了。如今的贾赦更像是一只刺猬,让人无从下手。
“你不要东拉西扯,咱们都是从少年郎走过来的。这些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我都心知肚明。”贾代仪冷声说道。
杜若毫不示弱地回应道:“七老爷不要用自己的龌龊思维来揣测我家主子。我家主子品行高洁,与您等天壤之别。若要用云泥之别来形容,那么我家主子是那天上的云,纯洁无瑕;而您等,恐怕连地上的泥都算不上!”
杜若的话像一把利剑,直接刺入了贾代仪和贾代修等人的心窝。贾代修被杜若的话激怒了,他浑身颤抖地指着杜若呵斥道:“大胆!你一个小小的奴才,竟敢如此羞辱我们兄弟?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杜若闻言冷笑一声,不卑不亢地回应:“世人皆分三六九等,更何况我这个奴才呢?三老爷,小人是奴才不假,但小人却不是您的奴才!小人是大爷奴才,在小人眼里就只有我家大爷!”
“你……”贾代修被杜若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愤怒地瞪着杜若,但杜若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
“小人怎么了?小人说错了吗?”杜若继续说道,“小人不过是实话实说,若三老爷和七老爷觉得被羞辱了,那也只能说明您等自视过高,容不下这逆耳忠言了。”
贾代仪见自己的庶兄贾代修吃瘪,面子上过不去,便转头看向一旁贾政,厉声说道:“存周,你看看这就是你们荣国府的好奴才!竟然如此顶撞长辈,简直没有规矩!”
贾政闻言,脸色一沉,转头看向杜若,语气严肃地说:“杜若,你是府里的奴才,应当恪守做奴才的规矩。不论你有何理由,顶撞主子都是不对的。现在,我命令你,向三伯和七叔道歉!”
杜若一脸失望的看着贾政,痛心疾首的说道:“二爷,他们故意攀污我家大爷,您作为我家大爷嫡亲的兄弟不说为我家大爷讨个公道,反而有意纵容他们,您到底安的什么心?”
贾政被杜若的话一噎,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他想到自己与兄长贾赦之间的复杂关系,又想到祖父对贾赦的偏爱,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嫉妒。他嫉妒祖父把什么好的都给了贾赦,无论是地位还是资源,都似乎偏向了兄长那边。如今更是连贾赦身边的奴才都比自己身边的强上千里,这让他怎么能忍受?
贾政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重新睁开眼睛时,他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缓缓说道:“是不是攀污,你比谁都清楚。念在兄弟一场的情分上,我本不想说这些的,但如今看来我是不得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