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贾赦的眼神太过炙热,那眼神中蕴含的深情与决心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直抵张慧的心底;亦或许是午后的阳光太过灿烂,灿烂到刺痛了张慧的眼睛。
此刻的张慧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无比酸涩,她低头避开贾赦的眼神,颤声道:“该去荣庆堂了。”
听到张慧的话,贾赦眼中闪过一抹苦涩,最后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是了,时辰不早了,我们也确实该去荣庆堂了。”
他轻轻放开张慧的手,尽管心中万般不舍,但还是给了她足够的空间去处理自己的情绪。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向荣庆堂,步伐虽缓却坚定。贾赦不时地回头望向张慧,眼中的情意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在贾赦回头的每一次凝望中,张慧都能感受到那份深沉而复杂的情感。她虽未停下脚步,但心中却翻涌着万千思绪。对于贾赦,她确实动过心,可曾经的经历让她对这份感情望而却步。她,怕了!
荣庆堂的大门渐渐映入眼帘,张慧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波澜。当张慧的脚踏入荣庆堂的时候,她又变成了那个端庄自持的赦大奶奶。
“大爷、大奶奶来了,老夫人刚刚还提到你们呢。”素锦笑着迎了上来。
“祖父、祖母午膳用了多少?”贾赦关切的问道。
“老太爷和老夫人胃口都不错,午膳用了不少。午后东府大老爷过来不知同老太爷说了些什么,老太爷发了很大的火。”素锦低声说道。
“现在呢,祖父现在还生气吗?”
“老太爷听到您和大奶奶被太太请走后,直接去了老爷的书房,这会子还没回来呢。”
贾赦闻言沉默了片刻,继续问道:“祖母呢?祖母现在的心情如何?”
“老夫人看着同平常并无两样,这会正和陈嬷嬷在看往年的账本,说是借着年底清扫,好好盘点一下库房里的东西。”
贾赦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如此便好,你且去忙吧,我与大奶奶先去给祖母请安。”说罢,对着张慧点了点头,两人并肩朝老夫人的居所行去。
穿过曲折的回廊,绕过一处精心修剪的花坛,二人来到了老夫人居住的地方。门外,两名小丫鬟正翻着花绳玩,见贾赦夫妇到来,连忙起身行礼,轻声通报后,便引他们入内。
屋内,老夫人正戴着老花镜,仔细翻阅着手中的账本,一旁的陈嬷嬷则不时低声解说,两人神情专注,似乎并未被外界所扰。见贾赦夫妇进来,老夫人微微一笑,放下账本,示意他们坐下。
“你们来了。这一天来回的跑,身子吃的消吗?来人,快上些暖身汤来,让他们俩驱驱身上的寒气”老夫人的声音温和而慈爱,仿佛能瞬间驱散所有的烦恼。
“不用忙活了,我们不冷。祖母,我们听说午后祖父发了火,不知所为何事?”贾赦略带不安的问道。
“你不冷,慧儿还冷呢。刚夸过你知冷知热,又开始自话自说了。”就开始担心起家里的事了。”老夫人嗔怪地看了贾赦一眼,随即转头对张慧温声道:“慧儿,你可别学这个泼皮,这大冷天的,身子骨可要好好顾惜。”
张慧闻言,温婉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多谢祖母关心,孙媳身子骨还算硬朗,不碍事的。”
老夫人这才转向贾赦,正色道:“府中有你祖父他们在呢,就是天大的事也有他们顶着,你无需太过忧心。
你和慧儿刚刚成亲,闲来无事,多带她出去转转。熟悉熟悉府中的人事,日后慧儿掌家的时候,心中也能有个谱。”
贾赦闻言,心中一凛,随即又涌起一股暖流。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回答道:“祖母教诲的是,孙儿日后定当多陪伴慧儿,让她尽快熟悉府中环境。”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沉声问道:“祖母,祖父是不是因为慧娘被封为诰命的事情生气?”
老夫人闻言,放下手中的账本,对着张慧招了招手,示意她来到自己身边。
张慧见状同贾赦对视一眼,然后缓缓来到老夫人身边,在老夫人不解的目光中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怎么突然跪下了?”老夫人连忙伸手扶起张慧,眼中满是疑惑与关切。
张慧抬头,眼眶微红,轻声说道:“都是孙媳不懂事,刚刚进门就惹了太太的厌。”
“你那婆婆自己犯糊涂,同你有什么关系?好孩子,快些起来,啊~”老夫人一脸心疼的扶起张慧。
“祖母,可是陛下今日的旨意……”张慧一脸为难的看着老夫人。
“你是我们荣国府的媳妇,陛下嘉奖你就是嘉奖咱们荣国府,祖母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心生不满?
不要理会你婆婆,她那个人就是爱多想,又爱面子,一时之间转不过这个弯来也是有的。”老夫人打断了张慧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但随即又恢复了慈爱的神色。
“你且放宽心,在这府里,有祖母在,谁也不能委屈了你。”老夫人说着,轻轻拍了拍张慧的手背,以示安慰。
张慧听了老夫人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眼眶再次湿润了。她感激地看向老夫人,哽咽道:“多谢祖母的体谅与爱护,可是孙媳这次确实是踩着婆婆才能被陛下破格赐下五品恭人的诰命。”
“你错了!”一道苍老而有力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张慧的话。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贾源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口,一脸严肃的说道。
“赦儿家的,你无需自责。”老爷缓步走进屋内,目光深邃地望向张慧,“你此次能得陛下赏识,封为五品恭人,荣国府上下皆心有荣焉。至于你婆婆……,咱们府上还是能养得起一两个闲人的!”
“祖父,您……您不怪我?”
“我做什么要怪你?慧娘,你知道想要整垮一个家族,最快的方法是什么吗?”贾源坐到老夫人身旁,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的智慧与深邃。
“是……是内斗吗?”张慧小心翼翼地问道。
贾源闻言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一个家族的内部若是不和,互相猜疑、争斗,那么无论他外表看起来有多强大强大,都将不堪一击!
我十七岁投入太祖皇帝麾下,苦心经营五十多年,虽不敢说有多厉害,却也让咱们这一支彻底在京都站稳了脚步。
我出身军旅,手下将士无数,满朝武将虽不敢说皆出自我的麾下,却也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陛下对我心存忌惮一事,我一直都心知肚明,以往不过是念着君臣之间的感情,装作不知道罢了。
后来在赦儿的提点下,我终于明白,君王就是君王,他不会同你讲感情,只会同你讲利益与权谋。”贾源说到这里,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对过往岁月的感慨,也有对现实政治的清醒认识。
看着一脸忐忑的贾赦夫妇,贾源收起脸上感慨,略带讽刺的说道:“你们俩信不信,陛下安抚史氏的旨意最多明天就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