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勇跟苗氏一看秦祯回来了,便站在路边把门让开,等秦祯开了门之后,紧紧地跟在他身后,进了义庄院子里。
秦祯想着这一家子又来了,无非就是为了秦洪的事来找茬的。
她将背上的背篓放在院子里,背篓里装的是最近几日,她在竹屋那边用竹子编好的一些簸箕竹篓等家用物什。
苗氏伸着脖子往背篓里看了一眼,见不过是些竹编,心里腹诽秦祯这小子倒是继承了老头子的手艺。
撇了一嘴,缩回了脑袋,指着秦筝说道:“秦祯,我告诉你,今日慧儿进城去,碰见一位道法了得的仙人,说你爹久久不下葬,灵魂不得安宁,如今已生了怨气,会冲撞整个秦家的运势,洪儿被抓进大牢里便是被这怨气冲撞的,你若想你跟你娘好过,最好就赶紧将你爹葬了——”
说到此,侧头看着秦勇。
秦勇接着说道:“对,那仙人说了,必须得把二弟火葬,才能破除这股怨气。”
秦慧接道:“对,为了秦家的将来,你最好快将二叔火葬了。我们家靠近后山那块有水的地,愿意送给二叔做坟地。”
秦祯听了这一家子的话,顿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勇跟苗氏一家子,怒问道:“你们说什么?火葬?我爹被烧成这样,还不够可怜吗?你们在外面听了些牛鼻子胡说八道的鬼扯,竟然就回来要我把我爹烧得尸骨无存,你们到底还是不是人?”
秦慧说道:“秦祯,人家那是仙人,可不是普通的道士,我都不曾说过二叔的死,人家也给算了出来。”
秦勇说道:“秦祯,我们也是为了你跟你娘好,为了整个秦家好,你别不识好歹。”语气里大有说教的意味。
秦祯立马就从背篓里拿出了篾竹刀来,举着刀对秦勇三人说道:“你们给我滚出去!秦洪杀了人被判斩首,那是他咎由自取!你们管教不好自己的儿子,也别把这罪过怪在我爹头上!你们谁若再说一句,我爹是怨气,我现在就送他去给我爹赔罪。”
秦勇三人听了这话,又是震怒又是害怕,见秦祯举着刀,已经红了眼,生怕他真的热血上头,不管不顾,当即便吓得唯唯诺诺地出了义庄。
秦祯将柴刀放下,去堂屋中给秦敏上了一炷香,磕头说道:“爹,又让他们打扰到你了,你放心,无论如何,女儿都会找到杀害你的凶手,让您能安息。”
——
秦勇等人出了义庄,回了自己家中,三人都是愤愤不平。
秦勇道:“秦祯这小子实在是岂有此理,好歹二弟在时,见了我还称呼我一声大哥,到他这里是完全不把我当他大伯看!一点孝道也不讲!得亏娘近日走亲戚去了,不然听了又得气一通。”
苗氏也道:“他都敢对我们举刀了,哪里还理什么孝道!当家的,洪儿的事到底瞒不了娘多久,无论如何,都要给洪儿找条活路啊,不然娘知道了洪儿的事,她怎么受得了?”
苗氏自然是对陈氏没有多少好心,可她知道秦勇十分心疼自己这个年轻时守寡的老娘,只有这样说,才能逼他更加为儿子的事想办法。
二人都不知道秦慧心中才是最着急的人。
秦慧脑子一转,便对秦勇跟苗氏说道:“爹,娘,如果我们说不动秦祯这小子,那便让能说得动他的人去说好了。”
秦勇跟苗氏听见女儿有主意,当即问道:“你的意思是?”
秦慧便详细将自己心中的主意讲给二人听,秦勇跟苗氏听后,都纷纷觉得主意不错。
——
秦勇一家来过一次义庄后,便再也没有上门来,但让秦祯意外的是,没过几日,村里的里正竟上门来了。
秦祯狐疑里正上门来是有什么事,想到里正当初跟秦勇一家沆瀣一气,不让他爹有块地可以下葬,她便也没好气,只随意地在院子里扔了一张凳子给里正坐,连茶水也没有倒一杯。
这里正姓陈,是陈客隔房的堂叔父,如今已经六十岁上下,算得是高寿之人,在白虎村里颇有些威信。
他大马金刀坐在院子当中,开口便对秦祯说道:“秦祯,你可听说了最近村子里那些传言?”
秦祯白日里都在白虎峡中干活,晚上有时在竹屋休息,有时在义庄休息,跟白虎村里的其他人家都没有什么来往,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去关心村里人平日里都有什么八卦谣言。
她对里正摇了摇头道:“我要努力填饱肚子,没有时间去关注什么谣言。”
里正听了秦祯满不在意的语气,十分不满,“哼”了一声,说道:“你倒是轻巧自在,村里都在说,上次村里进了山匪,便是因你爹迟迟不下葬,他的怨气招来了灾星,冲撞了白虎村的运势。有法师说,破解之法便是要将你爹火葬,村里最近已经有好几家找到了我,要我来跟你商量此事。”
秦祯一听,便知是秦勇一家子在其中作乱,起身对里正说道:“保留全尸用棺材土葬,这是祖宗千百年以来的习俗,如此才可让先人的灵魂得到安宁,怎么到了我爹这里,你们反而觉得要把他烧得骨头渣都不剩t,才能破除他的怨气?这是何道理?
总之,不管你们说什么,我是不会同意此事的。我跟里正你也没有什么好商量的,大门就在那边,慢走不送。”
里正被秦祯的态度气得胀了一肚子气,眼神阴翳地盯着秦祯说道:“你小子,我好心好意地来找你商量,你就是这方态度,你这时候不听我的话,若是村里人都来找你家闹,可别怪我。”
秦祯怒道:“便是村里所有人都找上门来,我也是一句话——不同意!除非你们想草菅人命,把我杀了!”
里正气呼呼地离开了义庄。
——
这日,秦祯趁着赶集日,将白虎峡中第一批萝卜剩下的部分也都拔了,用背篓背了去县城,放在文墨轩里售卖,她则在书铺抄书多赚点铜板。
到傍晚时分,秦祯才从县城回到白虎村中。
刚走到义庄附近,便见院子里燃着熊熊大火。
她下意识便有了不好的预料,拔足便往义庄奔去,到了义庄当中,便见院子中央烧着一堆木柴,中央依稀可见一个人形,已成了灰烬。
月月抱着她娘在旁边哄。
她娘吓坏了,抱着头躲在月月的怀中,一直在喃喃着什么。
秦祯定定地看着火堆,手捏紧了拳头,红着眼,看着火堆上升腾的火焰,咬紧了牙关,连额头的太阳穴都气鼓了。
片刻后,转身走到月月面前。
月月见秦祯回来了,抬头看着她便哭道:“祯哥,是我没用。他们,他们好多人闯进院子里,把我跟尤婶儿都拉住了,我没有办法阻止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二叔被烧没了。你打我骂我吧,是我没有把家看好。呜呜呜——”
秦祯蹲下身来,给月月擦掉眼泪,见娘吓得不轻,好似失了神智般,一掌拍在她的后脖颈上,将她拍晕了,从月月怀中抱过她娘,对月月说道:“月月,这不是你的错,祯哥不怪你,祯哥分得清,谁才是我的仇人。”
然后抱着她娘回了屋中,将她放在床上,让她好好地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