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问见了,当即上前去给阿泉把了个脉,然后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奇怪了,这个孩子怎么会因为外伤感染而发热呢?”
他回头看了一眼秦祯,问道:“他受了外伤?”
秦祯也不清楚,只得摇了摇头。
罗问于是抱起了阿泉,将他抱回了自己暂住的本属于秦祯的屋子。
将阿泉放在床上之后,罗问便解开了阿泉的衣服,当他把阿泉的衣裳全部脱下时,秦祯、月月跟罗问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人只见阿泉的身上到处都是鞭伤,新旧交错,布满了整个前胸,连胳膊大腿也有,甚至有几处因为伤口太深且治疗不及时,伤口周边的肉都腐烂了。
罗问看得心里发堵,不禁问秦祯道:“到底是什么人,连这样的一个孩子也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秦祯不觉有些触动,她没想到这孩子都伤成这样了,还能跟着她一声不吭地走了那么远的路,从雍宁县县城走回白虎峡来,足足走了近两个时辰的路。
秦祯觉得这孩子身上这股执拗劲倒是跟自己有几分相似,她好像看到了一个更小的自己。
见着这孩子受的苦,秦祯有些担忧地问罗问道:“他的伤和他的病情都不会碍事吧?”
罗问道:“幸亏有神芝草在,我会治好他,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我还能调一些去疤的膏药,能帮他把这些疤痕都去除。”
秦祯只听到罗问会治好小男孩,便自动忽略了他后面的话,她把人交给罗问照顾,便出了房间。
觉得肚子实在是饿得不行,准备先胡乱吃几口,填填肚子,再快速洗个澡,先休息一晚,董二牛的事等那小孩子醒了再做打算。
秦祯来到露台上,跟月月、尤氏一起刚把饭吃完,月月去照顾尤氏洗澡,秦祯便留在露台上收拾碗筷。
收拾的间隙,她便听见露台下方的阶梯上传来了脚步声,这脚步声她最熟悉不过,同时也莫名有些紧张。
她扭头看去,就见果然是韩慎回来了。
秦祯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见韩慎看向自己,便顾左右而言他说道:“韩云屹,你回来了!吃饭了吗?没吃赶紧过来吃,月月刚做好的,还热着。”
韩慎却好似根本就没有听见秦祯的话似的,只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她,一步一步地往上走来。
韩慎其实无法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当他在雍宁县城里找了一日也不见秦祯时,他一边生了满腔的怒气,一边却又害怕。
当他回到白虎峡中见到秦祯时,却又觉得生气成了不必要的事,这一路上他在心中祈祷的都是:“只要他平安活着就好。”
他走到露台上,在秦祯对面坐下,接过秦祯手中递过来的碗筷,然后吃了一顿无声的晚饭。
秦祯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韩云屹,好似有着无尽的怒火,却又拼命地压制住了。
她无端觉得自己有些害怕,怕韩慎质问自己,借口:“我先把我用过的碗筷放到厨房去。”便跑开了。
韩慎看着秦祯跑走的背影,却心酸起来:“便是自己想生气,可生气的立场又是什么呢?朋友吗?”可他知道自己的性子,一旦越界,可不会甘心待在什么朋友的位置上。
所以,还是一开始就不要越界得好。
韩慎吃完饭后,又把碗筷收拾去了厨房。
秦祯一直躲在厨房等着,见韩慎拿着用过的碗筷进来,忙接过来说道:“我来洗吧,露台上的餐桌等会儿我去收拾,你先去洗澡休息吧,水我已经烧好了。”
韩慎深深地看了秦祯一眼,便把碗筷放在了厨房,一句话也没说,出了厨房。
隔了一会儿,果然提了一个桶来打了热水,提去后院竹子搭建的洗澡棚中洗澡去了。
秦祯收拾完厨房,也打水洗了澡,她的屋子现在住着罗问跟小男孩,她也只能一直跟韩慎挤一间屋子,睡一张床。
韩慎身体还未恢复,走了一天的路,又担惊受怕了一天,身心俱疲,加之知秦祯就躺在自己身旁,心中安定,很快便睡了过去。
秦祯冷静下来后,本想找机会跟韩慎说几句话,比如自己今日的行动路线,并没有莽撞行事,缓和一下两人这冰封般的关系。
可当她在心里组织了半天的语言后,却忽然听见了身旁人传来的轻微鼾声。
秦祯扭头看着韩慎高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脸,在心里骂自己道:“你真是色迷了心窍了,人家根本就不在意,也根本就不想听你说什么,你凭什么上赶着要跟他解释?”
想罢,心里堵着气,扭回头,也闭上了眼,准备睡觉。
可她刚睡着,梦里便出现了今日所救的那个小男孩,他被扔在潘家善堂的庭院中,有几个手拿鞭子的打手人物围着他。
他们一鞭又一鞭地抽打在小男孩的身上,丝毫不顾他的哀嚎声和告饶声。
小男孩被打得翻来覆去地痛哭,直到晕了过去,打手们才住了手。
然后秦祯便看见又一个长得有些异域风情的小女孩跑了出来,抱着小男孩哭道:“阿泉,你快醒醒,阿泉,你睁眼看看姐姐。”
在梦里,秦祯总算知道了,原来那个倔强的小男孩名叫“阿泉”。
第二日秦祯醒来,想起昨晚的梦里阿泉的遭遇,心情便有些沉重。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被人打成那般,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潘家善堂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这些都让她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虽然秦祯努力告诫自己,她不过是一个凡人,且是一个需要躲在这片无人问津的峡谷中小心隐居,以求自保的凡人,并没有什么能力去拯救别人,可她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一大早上起来便先去自己原来的房间。
房间里,罗问睡在屋中的地铺上,阿泉睡在床上,依然昏迷着。
秦祯见阿泉还没有醒,便蹲在罗问旁边,戳醒他问道:“那孩子怎么还不醒呢?你给他用了神芝草了吗?”
罗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明白过来秦祯问的是谁,才回答道:“用过一株了,许是他身体实在太虚弱了,所以才一直不醒,让他多睡一会儿,再喂一碗神芝草下去,身体恢复些元气,人自然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