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祯听了衙役的问题,便随手摘了一片柳叶扔到了河里,那片柳叶立时就顺着河水往下游飘飘荡荡而去。
秦祯看着那衙役道:“明白了吗?”
那衙役不明所以,皱眉道:“你少在这里糊弄人,这能明白什么?”
秦祯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嫌弃衙役的愚笨,问他道:“这位差爷,你可是雍宁县人?”
那衙役脸色不愉道:“我自然是雍宁县人,我爹也曾是雍宁县的衙役。”语气里颇有些子承父业的自豪。
秦祯道:“既如此,你怎么不记得几年前,杜鹃河发大水,冲走了河流上游的浮柳桥桥头一座固定浮桥的石墩,后来却在河流的下游找到了事?只要记得这件事的人就该知道,水流的力量不可忽视。
董二牛的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时候身上还绑着一块石头,他被抛入河里这么多天没有被发现,便是因为他沉入了水底,可却不会停留在抛尸的原地,而是会随着水流往下游流动,直到他的身体发胀后产生的浮力足够大,将他的尸体连同石头一起托了上来,才会在死后三日,在被冲到阿妍酒家的时候才被人发现。”
围观的百姓听了,顿觉醍醐灌顶,人群里,韩临小声对姚煦说道:“此人倒是跟你是一路人,是个查案办案的好苗子。”
姚煦点了点头,他听了秦祯的一番分析,也很欣赏她的能力。
那衙役听了秦祯的分析,也有些怀疑这阿妍是不是真凶?
可拿人是县太爷下了命令的差事,今日自己的任务就是无论如何要把阿妍酒家的老板娘捉拿回去,否则就对不起他爹传下来的衙役这个差事。
他努力分辩道:“即便尸体是在别处被抛尸的,阿妍酒家的短工们得了她的工钱,自然都会帮她说话,所以,他们的证词不足为信,并不能证明就不是阿妍姑娘到了别处把人杀了再抛尸的。”
秦祯笑道:“是吗?为何短工们的证词不足为信,刘半瞎的证词就可信了?”
那衙役心知自己若再与秦祯辩论下去,恐怕围观的百姓们都会认为阿妍姑娘是无辜的,便强势说道:“不管你怎么说,今日我一定要把人带走。”
“我看谁敢!”
姚煦与韩临围观到现在,也是对衙役的暴力执法忍无可忍,三人便从人群里站了出来。
衙役们都认得姚煦、韩临、元枫三人,也知道他们三人身份贵重,一下便客气了不少。
为首的衙役立即上前招呼道:“姚公子,元公子,林公子,你们怎么在此?”
韩临看着那衙役冷笑道:“我们一早就来了,就站在外面看着你们这些大燕县衙的差爷们是如何威风凛凛办案的。”
那衙役听得这林公子似乎是在讽刺他,心中忐忑,知道姚煦跟县太爷是姻亲,这林公子是他的好友,三人里做主的一向是姚公子,便对他笑道:“姚公子,我们这也是按县太爷的命令办事,您现下阻挠了我们办事,坏了您与县太爷的亲戚情分就不好了。”
意思是,您还是不要插手这事的好。
姚煦听出了衙役话里的意思,冷声道:“给你们发公粮的是大燕朝廷,可不是县太爷,刚刚这位秦公子的分析已经足以证明阿妍姑娘不是凶手,你们还想要拿了人胡乱栽赃不成?”
衙役听出来,看来这三位公子不是来帮忙的,是来拆台的,他得罪不起这三人,可也不敢违抗县太爷的命令,便犹豫道:“可是——”
姚煦冷声道:“作为大理寺丞,我有权过问地方县衙的案件,我的话还是管用的吧?此事我会亲自跟孙大人说,你只管把衙门的人都带回去。”
衙役得了话,这才带着人回衙门去了。
围观的人群一时也都散了去。
秦祯看着姚煦驱走衙役这一幕,心知这个世道,道义还是比不过强权,她据理力争,那些人也还是要抓阿妍,可姚煦不过是一句话,那些衙役便不了了之了。
她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将来一定也要登到高处去看看。
阿妍对姚煦行了一礼,说道:“阿妍谢这位公子还我清白。”
姚煦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受了,又走上前,与韩慎对视了一眼,径直走到秦祯身前,对她拱手道:“上次重遇,我便想问秦公子一声,不知秦公子可有功名在身?我看公子断案的能力了得,公子若有功名在身,我想诚邀公子入大理寺任职。”
秦祯摇头道:“我如今还是白身,不过今年会下场,希望若真的考上了,还能得公子青眼。”
韩临听了,很是欣慰,说道:“我敢断定,秦公子一定能够高中。”
秦祯道:“谢林公子吉言。”
韩临忽然问韩慎道:“我看这位公子十分面熟,不知可是在哪里见过?”
韩慎面容镇定地说道:“公子气度不凡,不像是山野村夫,草民不过一介平民,怎么会与公子见过呢?”
韩临想了想自己的身份,倒的确不太可能随便与民间的什么人相识,若是他认识的,定然会有记忆,便觉得眼前这人大概就是看着面熟罢了。
秦祯虽然还不知道韩慎的身份,可也知道他的身份不一般,且极有可能招祸,于是便岔开了话题,问起三人是否也会下场科考。
韩临便指着姚煦道:“鸣忆十五岁时候就已经中了二甲传胪,庭煊走的是武将的路子,至于我嘛,将来准备继承祖业,对科考之事也没有兴趣,你若是想要请教,倒是可以多请教鸣忆,他定能传授你许多有用的东西。”
秦祯笑了笑,恭维了姚煦几句,只说“将来若有缘,自会叨扰”。
之后,几人又互相寒暄了几句,姚煦、韩临、元枫三人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