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念动九字真言,杀伐之音不绝,九个念头对应九音九字,他越念越快,又见八音八字隐去,只余一个“镇”字。
镇者,镇压一切,唯我独尊。
镇者,镇定自若,从容优雅。
镇者,坐镇八方,稳如磐石。
“嘭!”镇音一出,一个洪大之音随之而出,仿佛远古神魔大战中战鼓敲响,又如上古神兽真龙的心跳。
望月心中,顿时有新的念头觉醒,《往生经》本是太古战神所创经咒残篇,乃战神真言中兵者七律,第一律也是七律中的基础音律,便是鼓音。
遥远的古战场,战神鼓响,万神振奋,万魔惊惧,腐朽的秩序瓦解,新的秩序诞生,这是真正强大的宝术,镇压万法,镇守十荒,震摄群魔。
此刻,望月念动真言,一声鼓响,震散气针,又镇压住白羊帕米尔的妖风,滚滚音波袭卷,冲破黑风围困,直逼帕米尔本身。
可惜,望月毕竟只是炼魂初期,元力有限,对战神七律之首的鼓音领悟不够,到底没能伤到帕米尔。
即便如此,帕米尔也是又惊又惧,连连后退,不敢与望月争锋,见望月没有追来,他心中大喜,细心观察后哈哈大笑:“小妖狼,你元力耗尽,还能与我对战否?”
望月冷笑一声:“元力这东西,挤挤总是有的。你有妖术又怎样,能接得住我的法宝吗?”话毕将一符纸抛出,同时念动咒语,只见那道符见风就长,须臾间化为一块十丈方圆巨石,此符,正是望月初归草原时从人族猎者那里夺来的“如山符”。
当日望月被如山符镇压,后又破符而出,符纸裂损成两半,望月不舍浪费,仍收在吞囊中,回归苍狼岭后便在闲瑕时修修补补,终于恢复了七七八八,可以发挥出些许之力。
“人族法宝!”帕米尔大惊失色,妖术尽出,狂风骤起,无数风针,风箭,风雨横空,阻挡巨石落下。
巨石横空,被狂风托住,缓缓下沉,渐渐逼近帕米尔肉身,帕米尔忽然一声怒吼,手段尽出,将巨石反击得上升三分,他再不敢恋战,足下生风,疾速逃走。
“倒是便宜你了!”望月一口血沫喷出,收起如山符,冷眼观四周,只见几个不怕死的白羊战士奔过来,望月冷笑,挥刀全部砍死,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只觉浑身酸软,一分力气也没有了。
望月这番争斗,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耳边狼嗥与羊叫声依然不绝于耳,如今天色已晚,正面战场白羊溃逃,但举目四望,黑暗中不知还有多少白羊隐于远方夜色之中。
忽有脚步声传来,望月耳朵一动,急忙强忍巨痛站起,只见拖月提着带血长刀赶来,他竟不知何时学会了使用战刀杀敌,只是还有些笨拙,此刻倒拖长刀,刀刃划过地面,留下一路鲜血痕迹。
望月心中一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左掌悄无声息地握紧了如山符,右掌则徐徐弹出狼爪,此时的望月周身无力,还是觉得使用狼爪比用刀更可靠一些。
拖月举起了带血的长刀,光芒一闪,长刀划过夜色,望月眉头骤然锁紧,却见那长刀跃过望月,击向望月身后,一头企图偷袭望月的领头羊顿时倒在血泊之中。
拖月喘了几口气,方才用狼爪拄着长刀说:“刚才你紧张什么?枉我以为你真是天狼神下凡,原来和我一样会恐惧,会害怕!”
“天狼神也一样会恐惧,会害怕的。”望月大笑三声,又道:“只是我没想到,这种鬼话,你居然也信?”
“初时不信,听他们说得多了,再见你身上那种种宛如神迹般的强大,由不得我不信了。”拖月叹口气,说道。
“那么刚才,你是真想杀我吗?”待身上恢复了几分力气,望月的眸光猛然收缩,收回的狼爪复又弹出,假笑道。
“那么现在,你是真想杀我吗?”拖月站直了身子,针锋相对,眼神犀利,寸步不让。
“我不知道。”望月忽然叹了口气,说道。
“我也不知道。”拖月痛苦地笑了笑:“我本该想杀你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来到大围猎的战场后,我的心总是不允许自己生出这样的想法,刚才我看到了受伤的你,你伤的很重,我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可我无法出手,我想如果我的母亲若在,她也会像刚才的我一样,去保护苍狼岭的小狼主,而且她不会像我这般犹豫,她会不加思索,义无反顾。”
“你不用提醒我曾经发生的事情,我不会忘记,但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信任你。”望月冷笑道。
“我不需要你的信任。”拖月放声大笑,他的笑有些凄凉,笑到几乎站不起来:“我虽然现在不会杀你,但有一天我若是想明白了,说不定还是会来杀你,你最好祈祷自己变得更强大些,不要再受伤,否则……”
“其实你刚才根本没有机会,我不过示弱而已,你若当真出手,必死,而我依然会活下去。”望月打断了拖月,使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夜静,收兵回到坡地的望月疲惫欲死,但依然查看狼兵伤亡情况,头狼们汇报了各自的损失,共有一百五十余名狼兵战死,另有一百余名重伤,其他所有狼兵包括头狼在内全部带伤。不过幸运的是,目前炼魂期的头狼们全都活着。
这多亏了图腾与护甲,才使得妖狼伤多死少,不然阵亡数量必然难以想象。不过眼下白羊依然势大,只是白羊一族不擅夜战,这才退后暂时不攻。
虽是如此,头狼们却毫无畏战情绪,银月狼不愧为天生的战士,初为狼兵便遇此大战,他们依旧精神振奋,而他们之所以信心十足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源自于对望月的信任。
银月狼天生冷血,灵魂深处的同情心被深深封印,而不被同情的对象中,同样包括他们自己。银月狼士兵并非没有恐惧,只是他们害怕的从来不是死亡,而是临死前没有杀死足够多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