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这里,被吸走了好多生气!”
李望舒的声音因为太吃惊而变得低沉下来,他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一点自我怀疑。不是说这个事实让他不敢相信,而是因为这种事太少见但又太熟悉,所以让他太过惊讶了而已。
一般情况下,就算一处风水密局是为了吸食生气而摆下的,通常也都是吸收当地活物的生气。而此地这样,不仅吸收当地活物生气,甚至连生长在本地的所有植物都没有放过…… 这样对着一方土地敲骨吸髓的做法,不仅既贪心又恶毒,更是让李望舒一下子就想起了王总的那处别墅的池塘下被禁锢的那个少女的身影!
他声音喑哑,有些艰难地开口,“师父,会不会,这里…… 也有…… ?”
李望舒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张清霄脸色阴沉,但还是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确定。我们首先还是要找到阵眼的具体位置。不过,此地之前并没有什么闹鬼的传说,可能不一定是上次那样的情况。”
李望舒松了口气。那个被他超度的女孩子,是他心里的一个结,他每次回忆起来,都不禁后怕。
那个女孩子明明在那么痛苦的境地里都在拼命地维系她自己的神志了,她已经忍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她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如果他能把前期准备工作做的更加充分,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差点在无意中把那个女孩子逼到几乎化成厉鬼的事情?他甚至…… 差点把她打到灰飞烟灭。
一方面是可以重新去投胎转世,拥有崭新的人生;另一方面,则是在痛苦里化为厉鬼,不是直接就被他打得魂飞魄散,就是丧失理智去做些她不愿意的事情,然后或许终有一天,还是会被什么高人降伏,再被那个高人打到消散。沾过人命的厉鬼,是没有别的路可走的。
如果真是那样,那自己跟那些杀掉她之后还炼化她的人,又有多少区别呢?不是故意的,所以就可以不用心怀愧疚了吗?所以,即便后来的结果是好的,但李望舒也根本无法轻易放下。那次是他们运气好而已,如果再有下一次,可未必会再有这样的幸运了。侥幸的心理,是绝对要不得的。
张清霄多少能了解这个小徒弟的心情,只是,他没有急于想要帮他解开这个心结。对于任何生命,都怀有同样的尊重和敬意;对于世间的所有生物,都怀有平等的悲悯。这是一个修道之人的必要条件。李望舒在面对这个女鬼的时候心里所怀有的所有怜悯和愧疚,都是他珍贵的品质。而他从这件事里得到的心理层面的历练,更是他宝贵的成长经历。有些事,需要他自己去完整的经历。有些心结,也需要他自己学着解开,学着放下。
张清霄看了看李望舒的脸色,放下心来。既然小徒弟没事,他就不再耽搁,探手就取出了三支清香,往他刚才已经拢好的一抔土上一插,然后伸出手指在香上虚虚一弹,那三支香就自动燃烧起来。须臾,三支短香全部燃烧完,只留下了一点尚未完全熄灭的火星子和一小撮香灰,散落在土堆上。
空气中残留着一点轻微的檀香香气。
张清霄不等那点火光完全熄灭,又立刻抽了一张明黄的符纸出来,潦草的折成了一只纸鹤,放在了那点香灰上。不一会儿,那点火星完全熄灭干净的同时,那纸鹤从香灰上颤颤巍巍的飞了起来。它在半空中盘旋了两圈,又往林子的深处飞了过去。
李望舒和张清霄两人立刻跟上,不敢有丝毫的耽搁。两个人刚离开不久,一双噌亮的皮鞋出现在他们刚刚烧香的地方。那人在那抔土边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伸腿猛地踹了一脚,那拢成一个迷你版山包的土堆立刻被踢的四分五裂,悄无声息的坍塌了。
那人又看了那塌成一片的松散的泥土,才勉强解了口气似的哼了一声。抬腿往李望舒二人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此时距离张清霄和李望舒离开已经有好一会儿了,但来人却不着急,他知道目的地在哪儿,就算不跟着他们,他也能找到位置。所以他刚才一直很谨慎,始终跟李望舒二人保持着两三百米的距离,远远的缀在后面。反正不会跟丢,不用那么着急,远一点比较好,哪怕暂时跟丢了也没什么。他们会见面的。
天色现在已经完全黑了,这一片又种着相当密集的高大树木,人走在其中,总是难免会有发现自身的渺小的感觉。但此人却完全不会这样想,他跟那些凡夫俗子可不一样,他是超越他们的另一个等级。
只是黑暗对世人总是公平的,他不小心踩到裸露在地表上的一小截树根,没稳住打了个踉跄。
“啧。”他不满的啧了一声,厌恶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大树,“早晚要把这碍眼的东西统统砍掉!”
虽然离得远,但他还是不想太早就被人发现,因此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骂完便继续往前一脚深一脚浅的赶路。
又走了一段儿,来人心里粗略估计着路程,应该差不多了。于是更加警醒起来,放缓了步伐,轻轻地往前摸过去。
果然,远远地就见到了黑暗的树林里站着的两个身影,正是李望舒和张清霄!他们应该完全没有发觉到自己的行迹,此刻那老道士正抬手收了纸鹤,两个人又站在一处空地上商量着什么。
距离太远,他根本听不清。但想来,左右不过是他们已经发现了此处的阵眼所在吧。他心里有些不屑。就算这两个人有些本事,想要轻轻松松地就把这一处的阵眼翻出来,可也没他们以为的那么容易。
“找吧,好好找!更加专注些,更加努力些!”来人嘴角扯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来,他眼睛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亮光,“你们全神贯注的时候,就是我最好的下手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