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票根,再仔细想一想两个人的确没有更亲密的举动,杨三孬的气也缓过来不少,于是缓缓地松开了手。
张伟只感觉喉管撕心裂肺的疼痛,每一口呼吸都是折磨。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里的票根已经攥成了一团。躺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他拍了拍杨三孬的大腿,却说不出话来,剧烈的咳嗽声不绝于耳。
杨三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坐在张伟身上呢!这如何能喘过来气?于是连忙起身下来了。
杨三孬和安禾瑶一起将张伟扶了起来,张伟则站都站不稳了。
这可不是装的,窒息死亡的方式有很多种,机械性窒息是最痛苦的,因为他还伴随强烈的疼痛感,况且杨三孬是真的要杀了张伟,他可没有一点留手。
毫不夸张的讲,短短的一分钟时间,张伟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杨三孬不停地道歉“张伟兄弟,是我冲动了,我是千不该,万不该,你原谅我好不好?”
好个屁呀?张伟心里想着,你他吗差点杀了我!要不是周围人多,我活活打死你!
你还问我,我现在说的出话来吗?连呼吸都感到痛苦。
他待在地上呆若木鸡的休息着,眼睛里面却溢满了红血丝,两颊憋的通红,他的大脑刚刚都不运转了,整个一个宕机的状态。
又缓了几分钟,他才终于能开口说话,他没有任何的犹豫,一拳头就打在了杨三孬的胸口,这一拳他只用了五分力。
若是用足了力气能把杨三孬胸骨打碎,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可是单双杠记录的创造者。
好在他现在极度缺氧,即便用了一半的力气也远不及平常,否则非得把杨三孬打倒在地上不可!
饶是如此杨三孬也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不过他没有当回事,只当是愤怒到极致的全力一击。
他有错在先,自然也只能受着。张伟打完了这一拳之后又栽倒在地上“你走吧,我原谅你了”他勉强说出这句话。
半晌他爬起身来一步一步的朝着药房而去。
安禾瑶看的担心,因为毕竟起因在她,却又了解他的脾气,这会他心里有气,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也就只好坐在一旁等待熙文君来接她。
杨三孬本来就是跟踪二人来的更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和安禾瑶道歉之后也就离开了。
张伟一直到回了药房都气得不行,狠狠地踹了两脚承重梁!回到房间把自己关里面生了一下午闷气。
另一边众人散去之后的清华园内,露凝香正在收拾自己的物品,清华园的老板在一旁哄着“露先生,您就别生气了,我不也是想多赚点钱吗?这个世道没钱是寸步难行呀!”
“我手底下有那么多人要养活,这房屋水电税率哪一样不要钱,这能怪我吗?我也是没办法呀!”
“你这一走咱们清华园可就垮台子了,到时候你让其他人如何赚钱糊口呀!”
“再说,那梨园又破又烂,有什么好的,像您这样的角过去了简直是暴殄天物,那里观众都坐不下多少,回埋没了您的一身本领的”
那老板说了半天露凝香终于是回了句“当初我来这里的时候我们说好我只传承传统文化,绝不给外人唱戏。你把票价一涨再涨,我没有多言语,后面有洋人来了我也没说什么”
她猛地一拍桌子“可现在连小鬼子都可以正大光明的走进清华园了!这合理吗?你知不知道现在他们可是在侵略我们的祖国,他们是外来者,是土匪,是强盗,是恶魔!”
“你现在变了,你已经变得眼里只有利益,你早已不是在为了传承传统文化,甚至让我给小鬼子唱戏,如果不是小豆子告诉我,你是不是准备让我一辈子蒙在鼓里!”
露凝香素来脾气不好,尤其是触碰到她的底线时更甚!
侵略者无论是在什么时代都是被万人唾弃的存在,小鬼子早已不要脸了,所以才会打着大东亚共荣的名号来实施侵略。
老板眼见留不住露凝香,只好开出了无可拒绝的条件“只要你留下,以后都听你的,自今日始,你便是清华园的股东,以后不仅可以传承传统文化,还可以自由决定曲目排版,所有的一切都听你的”
露凝香心动了,她倒不是为了钱,做到她这种级别的“角”哪一个都不缺钱。
但是老板很会拿捏露凝香的心思,她更想要的是称心如意的演出,是随心所欲的表演,这样她能更好地传承传统文化。
她并不希望因为观众热情程度高,所以就一直唱那么几出戏,一年到头不怎么换样。
一枝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若只是那么几出戏,又如何传承传统文化?难度这么高的戏会劝退很多学子的。
露凝香表情凝重的看着清华园的老板“你如何保证?”
见事情有转机,于是老板开始表态“以后所有曲目有你决定如何安排,人工也有你来选择,你可以与我一同参与股东会议,我会专门找记者来宣传京剧,让更多的人能够了解京剧”
他满脸堆笑“只要你点头,稍后我就差人把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转让书送到您家里去”
露凝香并不在乎股权转让书,他的收入可比老板高多了,可其他的承诺却说到她心里面去了。
京剧传承千年,却因为新时代的花花世界而逐渐没落,如今还剩下的大多数戏园不过是在苦苦支撑。
真正像她和马晨正这样的名家大师又有几个?很多戏子甚至需要做些杂工以保证生计,这些无不让露凝香痛心疾首!
若真如老板所言,倒不失为一个机会,打定主意露凝香站起身来离去“你最好能说到做到,否则下一次来的会是我表哥”
老板连连奉承,若是狗爷黄寅富来了,那他这清华园也就不用开下去了,直接一把火烧了算了,毕竟黄寅富也没少干这种事。
露凝香离开清华园之后开车去了梨园找师兄马晨正,两人商议如何利用媒体宣传国粹自不必多说。
第二天众人准时抵达和平饭店,这里的老板可是纯正的生意人,而且也没有露凝香一样的祖宗需要供起来,所以再不会有人捣乱了。
台上秋山信端着酒杯开了口“诸位,鄙人刚刚抵达上海不久,对各位的大名确实如雷贯耳,你们都是上海的中流砥柱,因为有了你们的存在,上海变得繁荣富强,我先敬你们一杯”
随着杯中酒一饮而尽“我们真的没有恶意,我们帝国之所以来到这里是为了和你们一起实现大东亚共荣这一伟大目标的”
“可你们之中总是有人反抗,你们很多人都说我们是恶魔,可我们不是,如果你们真的一心一意的与我们合作,我们又如何会打起来?”
他表现得很忧伤,可张伟看了只觉得做作“既然我来了这里,那么我们以后当同进同退,好日子大家一起过,有钱一起赚,我们能为你们提供技术支持,和军队保护。没有人会是永远的敌人,所以,以前那些不愉快的,就翻篇吧”
说完,又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诸位,随意”
台下有不少人给予了支持,一时间掌声不绝于耳。像常龙这样的人并不算少数,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带来利益什么人都无所谓。
况且这狗日的竟然下调了税率,并严格约束宪兵非法出行,这些对于商人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支持秋山信的竟有八成之多!
张伟看的清楚,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的把戏罢了,甚至连汤都懒得换,他若真是能够约束住那帮宪兵的话,宪兵就不应该叫宪兵了,应该叫“王者之师”
台上掌声雷动,台下原本属于八大金刚的那桌只有金梦瑶和杨三孬两个熟人,剩下的人都是准备巴结几人的墙头草。
赵立要随身保护常龙,而王英自然不会和三人坐在一处。至于李凤儿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和应酬。
而此时所有人还没有动筷子,张伟就已经开始吃起来了。
金梦瑶拽了他两次,他都没当回事,反倒是拿着一只鸡腿递给金梦瑶。
金梦瑶气的狠狠掐了他一下,他没敢发出声音,只是凑近了金梦瑶身边说了句“听他放屁有意思?和平饭店是上海最出名的饭店,平时我都舍不得来,今天我非得多吃点不可”
金梦瑶表情难看,一只手挡着脸一边小声说着“别丢人显眼了,人家都没动筷子呢?”
谁知张伟反驳了一句“有人还死了呢,我也跟着一起呀?我饿了吃饭有错吗?”
金梦瑶见拦不住他,也就不再多言,而是同众人站起来举杯,张伟嘴里正啃着烤鸭,见众人起来,不敢怠慢于是拿起个空酒杯就站了起来,学这种人的样子“来,干!”
台上秋山信九十度鞠躬“以后我们在上海开展的工作有劳各位大佬们支持了,信,在这里先谢过各位了,请各位多多支持”
他拍了拍手“接下来让我们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从我们帝国漂洋过海来的能剧表演大师松本先生稍后会为我们献上精彩的能剧表演,请各位拭目以待。今晚请各位尽情狂欢”
“垃圾话终于说完了,说那些屁话有啥用?吃饱喝足才是硬道理”张伟一边将排骨端到自己面前,一边抓着蛋糕往嘴里面塞。
杨三孬止不住的笑“张兄还是那么有趣,今天一定要陪我多喝几杯”
张伟嘴里塞得满满地,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只是点点头,金梦瑶自然不会这样,不过在张伟的面前她倒是也放得开。
此时张伟感觉有人在背后拍了他一下“你好像个小孩一样”张伟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好拿起金梦瑶面前的红酒一饮而尽。
“沃日,这什么味儿呀,好像他吗猫尿一样,真难喝”他满脸痛苦的表情回过头来“来了,坐下一起吃吧”
杨三孬往外窜了一个位子,于是安禾瑶坐在了两个人之间。
金梦瑶是第一次见到安禾瑶,觉得好奇,张伟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小美人?这般容貌比起自己都略胜一筹,以前还真不知道上海有这么一号人物!
可张伟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理众人了,只是一顿胡吃海塞,二十分钟之后,张伟满足的靠在椅子上休息。
金梦瑶三人就那么看他胡吃海塞了半天,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只吃饭,什么都不做的吗?
等他休息好了,金梦瑶早就被迫出去推杯换盏去了,毕竟她是商会的副主席,想巴结的人早就排满了长队。
在上海商会的存在就等于经济命脉的主宰,而主席熙彦阖膝下无子,掌上明珠熙文君又对经商不感兴趣,那么商会最后一定会落在金梦瑶的手里。
所以对于这么一个未来的商会之主来说自然有无数人示好,像张伟就不需要担心这种问题。
现在的他名不见经传,干的也都是最脏最累的活儿,除了上不了台面的,就是见不得光的。谁会在意他如何如何呀?
杨三孬去见了马晨正先生,安禾瑶也被熙文君带走了,张伟难得的放松了一会。
闲来无事,他便看着舞台之上的能剧表演。谁知这一看差点没给张伟吓死!
只见舞台之上奇装异服的妖魔鬼怪数之不尽,好像他吗的百鬼夜行一样!
有两个脑袋的,还有飘在天上的,还有拿着古怪宝剑的野人!
好一个能剧,你成功的让我对这种艺术表现形式毫无兴趣。你是怎么想到在如此欢快的时机和场合表现出这种“精怪”主题的?
张伟一整个不理解,只感觉再看恐怕要把刚才吃进去的都吐出来,果然垃圾国家的艺术也跟垃圾一样!
张伟走上天台休息,在这里却遇到了安禾瑶和熙文君。
张伟没有直接上去,而是静静地听着两个人的谈话。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自诩是上流社会的精英和大佬,可他们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全然不顾及穷苦百姓的生活,一时之间我竟分不清他们和小鬼子到底哪个是蛀虫”熙文君没有在装傻,而是平静的诉说着。
安禾瑶清纯的声音询问着“难道没有办法改变吗?他们好可怜,有很多人辛苦一辈子甚至都不能拥有一辆汽车,而里面的这些人只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拥有享之不尽的财富”
熙文君叹了口气“没人能改变得了,即便是我爸爸也不行,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病没法医治,就是穷病”
“可每次一有情况发生受到损害最大的就是他们了!不会有人在意他们的,就像是街头被凌辱的女人,没有人会在意的,他们就好像是浮游一样,一点都不重要”安禾瑶想起了出游时的经历。
熙文君抱紧了安禾瑶“你是向往自由的和平鸽,我曾经也和你一样,可是当我长大了我就明白了一切,有些事情不是人力所能及的。我们可以用自己的方式爱国,他不只是一个口号,也不是指哪一种行为,而是我们不懈努力的结果”
张伟第二次见到了和平鸽的眼泪,第一次还是刚刚相识的时候,她差一点就死在了自己手里。
上一次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是被动的接受。
而这一次她是为了这个时代而流,为了国家而流。为受苦受难的同胞而流。
如果这些为国为民的先人们知道“百年之后国家将不再有战火璀璨,人人能吃饱饭,穿的上新衣服”
“是一个朝气蓬勃,充满历史底蕴之祖国又当如何呢?会不会泪如雨下,情难自持呢?”
(和平白鸽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