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两人加入战斗后,一切结束的格外快就成了理所当然。
温书宁一边躲刀子还有余裕一边观察厉航那边的情况。
他担心他的好大儿像之前一样顾忌对方同为人类而打的缩手缩脚。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想多了,人家压根就不是同一个坑里摔两次的人。
厉航出刀干净利落,火光照耀下橙红的刀光不时划个弯,把手持匕首的保镖逼的不停后退。
帅大叔站在五步远处静静观战,平时没个正形的脸难得严肃认真,黑猫在他脚边弓背竖毛的踱来踱去,不时踩着火把上的火焰从他小腿穿透过去。
青年对不远处的肉体捶击声和拳脚破空声充耳不闻,从头至尾只盯紧自己的对手……手上的匕首。
江天如猛虎下山,那保镖被他近身抓牢后就和小鸡仔一样脖子一歪没了气。
被温书宁卸了四肢的那个也逃不出这个命运。
当厉航结束战斗的时候,捂着不停冒血的手腕的保镖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力和抵抗意识。
“别……别过来……我不想死……别过来!”
厉航站定,对要不要真的下杀手还在做最后的思想挣扎。
温书宁一把拉过他后退数步,半挡在他身前皱着眉呈戒备姿态。
“喀嚓!”
颈骨断裂声响起,江天松开手把最后一个软塌塌的人丢在地上,回头看向戒备的盯着自己的两个青年,疲惫的松懈下来。
一口憋了快一年的浊气缓缓从胸腔吐出来,随着这口气,铁塔一样的汉子就像个口袋,畅快的倒出废物后重新用一种叫做情绪和人性的东西填满。
“聊聊吧,我告诉你们全部。”
温书宁盯着他的眼睛,观察片刻后,死死挡着厉航的手臂慢慢松下来。
于是攥着水果刀躲了很久的黄毛跑来,三人低声说了几句,厉航点头离开,片刻后冬飞和谭洁回来,几人继续叽叽咕咕交换情报。
全程,江天都好脾气的等着,除了一开始反复确认司机是真的死了。
他是真的轻松且愉快,甚至还有心情抓一把枯叶,慢慢收紧手指攥起来,听树叶干枯碎裂的咔嚓声。
他感受风,触摸土地,怪异的张嘴发出各种声音,活像个一朝痊愈的植物人,在重新熟悉自己的身体。
没错,就是这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谭洁皱眉看江天像个傻子一样伸舌头够鼻尖,努力到瞪出一对斗鸡眼,问:“真疯了?”
温书宁也扭头看,想了想答道:“不知道,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他不具有攻击性了是真的,他不是说聊聊?一会问问。”
他说着还自己点点头,又问:“怎么叫厉航一个人去?那人……没真杀吧?”
谭洁戏谑的看他一眼,“那个社恐小朋友,交流的活用不到他,叫他去车上,有个什么事情也好第一时间跑路,这边万一开打,冬飞顶上,你进攻,我支援,实在打不过黄毛抢了人跑谁也追不上,配置够用了,不差他一个。”
她欣赏了一会温书宁满意又不想被看出来的表情,继续说:“至于那个人……肯定不会真杀啊,谁知道是不是借我们的手灭口,问问再说,反正已经捆上了,翻不出花来,厉航不还带着刀呢么,还有那小孩。”
温书宁点点头,转向已经蛙跳两圈的江天。
于是众人移步,还是熟悉的戏台后台。
围挡边,幸存者们慢慢的围拢,看着一地尸体和哀嚎的被打残的小混混沉默不语,互相对视。
江天抄起小马扎,一拳把凳面打了个窟窿,而后在沙发上大马金刀的一座,陷进坐垫时还舒服的叹口气。
温书宁等人无语,但还是靠墙的靠墙,拖凳子的拖凳子,坐桌子的坐桌子。
江天清清嗓子率先开口,先是表达了谢意,表示众人救了这一整个农家乐的幸存者,然后再说明他为什么突然反水,对保镖等人痛下杀手。
“当初……任务……卧底……”
有幸存者大着胆子对保镖的尸体丢了个石子试探死活。
“涉黑……老大……回乡探亲……”
保镖纹丝未动,于是试探的石子增加到了十几颗。
“突然末世……老大……丧尸……”
当第一个砖头被抛出,把保镖的头砸歪成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时,场面一顿,然后突然失控。
“存活人数……我能打……当老大……不敢暴露……”
幸存者们冲上前来,拳打脚踢,手抓牙咬,三具尸体很快不成样子,几乎被捶成肉泥。
“四个堂主……打服……幸存者……人奴……”
当愤怒的人群围满,挤不进去的人扫视一圈,半死不活的小混混瞬间就被充斥恨意和疯狂的眼神吓到失禁。
“物资……作威作福……不满足……越发变态……”
等人群彻底平静下来,小混混们已经没有一个活口。
江天还在继续陈述:“然后你们就来了。”
他说的口干舌燥,吞咽着口水两手一摊,“你们说这帮人渣该不该杀吧。”
众人义愤填膺,纷纷表示杀的好,该杀。
谭洁悠悠的问:“那你呢?之前不也是跟他们一样作威作福同流合污?”
这话问的并不客气,但江天好像并不在意。
他沉寂下来,心有余悸的说:“本来我也不信会有这种事情的,但是你们能相信吗?世界上居然有人拥有控制他人的能力。”
江天神经质一样的不停抖腿,似乎想证明身体还受自己控制。
“我总觉得,就像末世后我力气变得很大一样,这种控制别人的能力应该也属于一种……”
温书宁接话:“异能。”
“对,异能。”江天似乎觉得这个词很贴切,还重重点了下头。
“本来我以为,有人能发现我身上的种种异常,比如大冬天脸上却睡出来席子印,比如黑老大身上却掉出来J徽,比如时不时的失神和呆滞。”他叹了口气,“结果没有。”
“我曾经一度绝望到,只要能脱离控制,死也甘愿。”
“不过好在,结束了,不会有人再被控制了。”
谭洁露出不妙的表情,“你说的这个控制异能的人,该不会是……”
温书宁其实并不笨,只是不怎么动脑,看见谭洁表情的瞬间已经反应了过来。
“糟!厉航!”他骤然站起飞奔而出,三五级台阶直接飞跃而下,等大家追出来,他已经拐过廊道跑出了众人的视线范围。
江天皱眉,“你们没杀他?”
谭洁咬牙没说话,是冬飞嘶吼着回了一句:“那是个人!谁知道你是不是好人,叫我们杀谁就杀谁!你倒是一开始就说啊!”
江天憋红了脸,似乎有点委屈,又有点意外。
长久的被控制已经让他的大脑对普通人的行为逻辑不那么熟悉了。
黄毛在后面急得跳脚,“你们谁给我抢个东西啊!这样我跑不快!等等我!”
温书宁跑的最快,从踏上支路时就看见熟悉的小皮卡被停在主路边上,露出后半截车斗。
那车轮下面似乎藏着一团小小的影子在瑟瑟发抖。
“啊……啊……别……过来……别……”
沙哑的嗓音远远传过来,温书宁认出了那个瘦到皮包骨,穿衣服像套着麻袋的小孩,眼睛看到他在摆手,耳朵也听清了他的话,可身体就是不受控制的往前飞奔,一刻也停不下来。
谭洁等人追在后面,看见温书宁的瞬间就见刀光重影向他兜头而来,胸腔里的心脏险些从嘴里跳出来。
“队长!”“老大!”“小伙子!”
温书宁狼狈的连续几个翻滚利用障碍物远离了皮卡,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慢慢站了起来。
冬飞和江天站在最前,挡着谭洁和黄毛,溜边从反方向慢慢挪出小路口。
主路中间,厉航微垂着头站着,刀尖指地沉默不语。
月亮几乎沉底,启明星已经升起,天色虽仍不明亮但已经足够人们的视力分辨出一些东西。
比如边上皮卡车斗下面汇聚的一滩猩红。
江天大声提醒:“他一次只能控制一个人,而且放弃控制权到控制另一个人需要的时间至少要二十分钟!我们只需要在时间内找到他就没事了!”
“呜呜……呜……”瘦弱的孩子缩在车轮间,抖如筛糠,双手捂着自己的嘴一动不敢动,睁的大大的盈满泪水的眼睛惧怕又不敢移开的紧紧盯着厉航,手里抓着不放的小刀几乎要划伤他自己的下巴。
冬飞心疼的不行,试图把孩子接过来,可又怕靠近会激怒越野司机,让厉航做出伤害同伴的事情来,于是只能急的原地扯胡子。
“卧槽!”黄毛不知何时爬在了树上,跟个猴子似的手搭凉棚,嘴张的能塞下整个的煮鸡蛋。
他把腿盘在树干上,伸出一条胳膊指着皮卡车斗,“那是那个司机吧?他是不是穿个藏蓝的袄子?好家伙!这一块一块的,谁认得出来?”
谭洁与愕然的冬飞对视一眼,踩着后者的大腿攀上后背。
冬飞腿一绷直,扛着谭洁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