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自从强买强卖被治安队关了起来后，人倒是老实了一点，但不多。
被放出来后，他也是彻底摆烂，从这里流窜到那里，哪里有口吃的就在哪里多待一会，等耗尽了周边人的善意后他就再换个地方。
厉航和刘波找到他时，他正在老姜的地盘上捡废金属。
六子浑人一个，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做零工的工人都不愿靠近他，他就自己猫在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捡上一两块废料，遇到露一个角在外面的金属片他也懒得费力气去挖。
厉航穿过整个废料场，只有六子的筐子里连个底都没铺满。
刘波拿了个保安常用的叉叉，长长的结实的金属棍顶上焊个同样是金属的圆弧，大小刚好可以把一个成年人叉在地上轻易不能脱身。
老姜听说自己地盘上有个疑似变异丧尸的流民，哪里敢甩手给厉航和刘波两人处理，捏着一大把扑克就以带路的名义跟了来。
角落有人一边一个守着，厉航自己就可以空出来直接持刀上前。
虽然心里不认为从非遗村被赶走的六子会在短短一个夏天的时间变成变异丧尸，但还是存着一分小心和戒备。
六子衣着破烂，浑身脏污不堪，瘦削的身形和在非遗村嚣张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看到厉航时居然咧开嘴笑了，那一口黑黄的烂牙看得人格外反胃。
厉航抽抽鼻子，总觉得除了骚臭味外还有一股格外浓郁的腐臭味。
“嘿嘿嘿，老子就知道你会来。”六子一屁股坐在废料上，想要伸开四肢做个大马金刀的姿势，但不知为何皱眉收敛了下，身体微微向右前弓了一点。
厉航站定，隔了一段距离皱眉问：“为什么这么说？”
六子发出拉破风箱一样的笑声，腐臭的口涎顺着下巴流下也湿不软板结脏污的领口，“你丫的不是大佬吗？不是救民于水火吗？老子就不信你们能放着吃人的玩意不管。”
此话一出，厉航顿时心里一咯噔，握紧了唐刀。
刘波举叉，老姜四个J已经扣在了手里，两人缓慢靠近向六子围了过来。
六子一愣，看着被堵的严严实实的角落爆笑出声，他一边笑一边咳，像是恨不得把肺都咳出来。
“草他妈的！你们该不会以为吃人的是老子吧！”他下巴沾着咳出来的血点，看起来血迹斑斑像要死了一样，偏偏又中气十足。
厉航没说话，只冷冷的看着六子，可这看垃圾的眼神触怒了眼前的流民。
六子一把撩起长到盖到膝盖的大衣，露出光裸脏污的大腿，他左腿内侧绑着厚厚的一圈麻布，但仍往下凹了好大一截，似乎少了一大块腿肉。
麻布已经被血液浸透，发黑发臭，细看还有白色的小点在蠕动。
是蛆。
“呕——”是刘波扶墙呕吐的声音。
“哕……哕……”是老姜强忍干呕的声音。
六子露出得意的表情，挑衅的看向厉航，“怎么样？你他妈不是牛b吗？老子知道吃人的玩意是哪个，想知道吗？你给老子跪下！给老子舔鞋老子就告诉你！嘻嘻，嘿嘿，哈哈哈哈！”
厉航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中透出一丝怜悯，他指了指六子残缺的大腿，问道：“你是自愿的还是……？”
话没问完，六子已经气急败坏抄起手边一根钢管砸了过来。
知道准头严重偏离，厉航连躲都没躲，他就看似漫不经心的站在那里任由钢管划出破风声从耳边经过，衣着干净整洁周身气度不凡，如此风光霁月的有为青年似乎更加衬托的六子狼狈不堪，卑微低贱到骨子里。
六子嘴里喷着血沫子，疯狂的往眼前的青年身上砸，似乎非要砸到他失态倒地，砸到他双膝跪地，砸到他从云端直直坠入地狱里才罢休。
一通爆发后，六子明显气息弱了起来，他气喘吁吁，从大腿一路疼到脊椎骨里，明明穿的算厚实，却不自觉开始打起了冷颤，整个人佝偻着，看起来仿佛老态龙钟。
“哈！老子愿意，你他妈管得着吗？”六子依旧嘴硬。
厉航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怜悯，语气更像是可怜起他来，“我知道你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栽在女人手里倒也并不值得我惊讶。”
“放你妈的狗屁！女人从来只能被老子玩弄，就算老子割肉那也是老子自己……”六子猛的顿住，表情狰狞起来，流着口涎血沫的嘴巴却蚌壳一样紧紧闭住。
显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
没能看到厉航跪地求饶卑微乞求的样子已经很让他不爽，被套了话更是仿佛被占了便宜一样让他难受，可惜，不说话不代表不能再透露更多信息。
厉航用唐刀刀尖在脚下的废料里挑挑拣拣，不时挑起一两个金属片精准落入框里。
“呛啷”“呛啷”的金属撞击声一下下砸在六子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上，让他的眼皮不自觉跟着抽动。
“你的爱情观可真是让我叹为观止。”厉航手上没停，一边说着话一边仔细观察六子的神色。
“我猜你一开始并不知道她会吃人，但后来知道了也还是不离不弃，是因为想要装一装，好让她把你变成同类？”
六子眼神心虚的躲闪。
“但你为什么不继续跟在那女人身边了？是因为一块腿肉无法满足她？”
六子没说话，但眼神中透露出轻蔑，有种因超出了对方预期而满足了自己扭曲的胜负欲的满足感。
厉航盯着他，停顿了很久才突然说：“还是说……她把你珍贵的血肉分享给她男人让你无法接受？”
六子还是闭着嘴，但眼睛微微睁大，恼羞成怒的踉跄站起，双手前伸想要掐死他。
厉航只是轻松的挪步侧身就一次次避过了六子的全力袭击，而让人心神崩溃的言语还在不断继续。
“哦，那女人本该被你为爱献身的行为感动的，可她没有。”
“因为她不蠢，是吗？”
“你单纯因为吃醋才走的吗？”
“他们会简单放过你让你走？”
“你是偷跑的对吧？”
“哪怕那么不想干活的人也逼着自己来这种地方做工，是为了躲在人堆里吗？”
“你不是单纯因为吃醋才跑的吧。”
“你怕了，对吗？”
“你个胆小鬼。”
六子一步三晃的停了下来，再也追不动一点，“老子……才不……胆……嗬——嗬——”
他开始艰难喘息，“噗通”一下结结实实的坐在了废料上，肉眼可见的出气多进气少，没多会就青白着脸伸着僵直如鸡爪的手断了气。
厉航上前用唐刀拨了拨他，然后蹲下身伸出手指贴了下颈脉。
六子气息全无，不甘圆睁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倒是确实没有尸变的灰白。
厉航站起身，向同伴点头道：“真死了，不是装的，他不是变异丧尸。”
真变异丧尸是那对情侣，不过这不需要说出来，在场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听明白。
“我的亲娘嘞！”刘波放下叉，夸张的跳脚搓胳膊妄图缓解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适。
这一场旁观下来，简直比他上场打一架还累。
老姜此刻已经目瞪口呆，恨不得把说厉航空有一身武力脑子却完全不够用的杜克勤按在地上摩擦。
什么成不了大器，什么小卒子当不了将军，什么跟着你老杜才有前途。
扯蛋！
全他妈扯淡！
老姜搓着手，在心里一顿狂风暴雨抽打完杜克勤，面向厉航的表情忌惮又讨好。
他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大佬，咳咳，还收小弟吗？”
厉航：“……”
“收！”刘波一秒看过来，叉腰扬起鼻孔，“后面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