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站在门外的沈七叶打算灰心丧气地离开时,门被颤颤巍巍地拉开了一道小缝。
沈七叶看着门缝里的少女不由得愣了下。
只见她头戴一个不锈钢盆,手里拿着一条非常熟悉的白色毛巾,满脸是泪,紧咬嘴唇,紧张地猫在门缝张望着外面。
两人对视。
小白一惊。
很快啊,她啪的一下就想要关门。
很快啊,沈七叶啪的一下伸出了脚。
“嘶...疼...”
他皱着眉低声轻呼。
小白听到后瞬间松了力道,一脸担忧。
结果沈七叶下一秒就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顺势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
头戴钢盔的白筱:?
沈七叶站在低着脑袋的白筱身前沉默不语,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末了小白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低着头轻声问道:
“回来干什么,忘拿东西了?”
沈七叶皱眉,没有回答白筱的问题,他的食指微屈,轻轻敲了敲白筱头顶的那个不锈钢盆,发出ting~的声音,震得小白脑瓜子嗡嗡的。
“你顶个这个干什么?”
白筱看了眼窗外的仍旧闪烁的雷光,那震耳欲聋的雷声并未消退,反倒有些愈演愈烈之势。
可说来奇怪,在看到叶子的那一刻,自己无着落的心就瞬间有了落点。
她收回目光,随后望向沈七叶,满脸泪痕倔强地说道:
“我不要你管。”
...
一股无名的怒火突然从沈七叶心底烧起。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股愤怒来的毫无道理。
说完这句话之后白筱瞬间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的有些重了,于是惴惴不安地抬眼看了他一眼,看到沈七叶面无表情,她便有些慌了神,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服软的话,于是只能低着头不再言语。
沈七叶深呼吸了下,随后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把她头顶的那个傻不拉几的不锈钢盆拿了下来。
“白,陪我一会吧,几分钟就好。”
白筱看着他拿在手里的大盆,抿了下嘴,随后点了点头。
“那...给我冲杯热牛奶吧,叶子。”
她说。
——
...
——
两人走进黑暗的厨房。
沈七叶刚刚收起来的香薰蜡烛被白筱点燃。
厨房昏黄。
虽然停电,所幸燃气还能用。
沈七叶从小白的橱柜里拿出刚刚收起来的两个马克杯,粉色的是她的,蓝色的是自己的,白筱站在他的身侧,呆呆地看着沈七叶的动作发呆。
“还是跟以前一样?”
沈七叶没回头,只是随口问了句。
白筱轻轻嗯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在另一个放食品的柜子里拿出奶粉。
沈七叶给热水壶注水,打开灶火把热水壶放在上面加热,然后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他转身接过白筱递过来的奶粉。
把夹住口子的钢夹拿下来,沈七叶把奶粉倒在两个杯子里,随后还在粉色的杯子里放了些白糖。
“从小的时候你不管吃什么都喜欢加糖,也不知道加了糖的牛奶有什么好喝的。”
沈七叶手里忙活着,嘴上还在碎碎念。
身后的白筱轻轻踢了他一脚,可爱的小脸儿上略有不满。
而沈七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他盯着自己手里的两个马克杯轻轻笑出了声。
“诶诶,小白,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做饭的那个时候。”
白筱嘴角翘起一个美丽的弧度,轻声道:
“当然记得啦,那个时候你饿坏了,家里又没有大人,我担心你的身体,所以自己下厨,努力自创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道菜呢。”
烛光摇曳,照的沈七叶满脸问号:
“我怎么记得是咱俩都饿成傻狗互啃手臂的时候,你说这样下去不行,然后就提出要猜拳下厨,结果你输了才去的。?”
白筱又踢了他一脚,小脸儿红扑扑的,没说话。
沈七叶乐呵呵道:
“然后那天你做的那道菜,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白筱感动:
“有这么好吃吗叶子。”
沈七叶回头面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叹了口气。
“巧克力牛奶炖香蕉苹果盖浇饭....白,从那之后我一直觉得我命挺硬的。”
白筱又又踢了他一脚。
身后天然气灶台上的热水壶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声,沈七叶转身把水提下来,关上灶火,把热水慢慢倒在两个杯子里。
白色的泡沫自杯底上涌,慢慢聚在中心,沈七叶拿出筷子搅拌了下,直至一股浓郁的奶香味从杯中弥散开来,他才把杯子递给白筱。
两人倚靠着墙壁,看着烛光摇曳,他们同时端起杯子,用相同的姿势轻轻啜饮了一小口滚烫的牛奶。
沈&白:“哈~”
就连这舒服的吐息都来的一模一样,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笑出了声。
白筱看着烛火,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执念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她摇了摇头,又喝了口热牛奶。
“叶子。”
“嗯?”
“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嘛?”
“第一次见面?当然记得,那天你在我家的懒人沙发上读书,还是下午,我记得是白叔把你带来的。”
“哼哼,不对哦。”
“诶?”
“其实你刚被叶叔接到叶家的时候我就见过你了喔。硬要说来,我比叶媓见到你的时间还要早。”
“诶?”
“那天你穿着脏兮兮的不合身衣服,头发也乱乱的,低着脑袋看上去可怜的像只被捡回来的小狗。”
“....”
“我呢,正好被我老爹领到叶家来玩,远远看到你了,就偷偷跟在你身后,我心想呀,这是谁家的孩子呀,这么可怜,当时我手里带着两块点心,还想分给你一块呢。”
“....”
“可你走的太快了,像是强迫自己跟在叶叔的身后一样,我怎么都追不上你。”
“....”
“呐呐,叶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叫你叶子吗?”
“....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我叫沈七叶吗?”
“才不是这么肤浅的原因!”
“那因为什么?”
“因为在我的眼里你就是叶子呀,就是一片无归处的叶子。”
“无归处的....”
“哈哈哈,叶子,当我看到小时候的你红着眼睛,拼命追逐着前方不属于自己的归宿时,你知道我的第一想法是什么吗?”
她吹了吹手里的热牛奶,低垂着眉眼,烛火在她眼中闪动。
“我想着...叶子,我要给你一个家。”
她喝了口牛奶,或许是烛光的原因,白筱的脸颊和眼眶都红红的。
“现在再想想,或许那就是被世人定义的一见钟情吧。”
她轻笑了下,一滴泪氤氲在她的眼角,却顷刻间被她眼底的火焰蒸发。
“叶子,对不起呀,刚刚骗了你。”
“其实对于沈七叶和叶子这两个身份,我既不喜欢也不讨厌。”
“当然啦,那不是我不在乎他们的意思,恰恰相反...”
白筱垂着温婉的桃花眸子,摩挲了下杯沿的水渍。
她轻声呢喃道。
“在我身边不要走,好不好?”
白筱捏住沈七叶的衣角,声音哽咽。
烛火微动,却怎么都燃不尽两人间的羁绊。
窗外,雷声渐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