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打量完画像的各处细节,沈知念将蓝佩兰的长相记下,随后交还给书生。
“劳烦小先生将画像交由城主与几位大人,待病情抑制,再召集全城画师复刻。”
书生自然连忙点头,正巧他也要赶到城主那边,将风干的画像收好,转身告辞离去。
目送人离开,傅观辞转而问道:“我们不是要活捉那个偷渡者?”
他还以为师姐只是想知晓对方的长相,精准锁定。
谁知转头就让书生带给城主几人,一副批量生产,全万晋国通缉了。
虽然打劫打到国家的救济粮上,确实完全值得全国通缉。
但这不是人留着他们有用嘛。
沈知念偏了偏头:“正是要活捉,才不能让对方察觉,人落在我们手里。”
“日月谷名声在外,普通百姓只会将所有不同寻常的事情,用神迹来形容。但难保偷渡者不会发现异常,毕竟之前一次的意外也足够让人警惕了。”
现在还没怀疑上,也不过是对方误以为是他们的同类,或是执行者所致。
“若是这回再明晃晃的捉人,恐怕会打草惊蛇。”
但凡日月谷现世,便伴随着一名偷渡者以及对方系统的失联。
若是不清楚他们抱团,要一个个找都罢了,现在明知拥有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这不得收敛点?!
傅观辞了然一笑:“难怪,让官府介入更好,彼时,既提供了实验地点,蓝佩兰落入官府手里,也不会引起那些自命不凡的偷渡者的怀疑。”
至于对方自信不会被官府捉到,呵,有他们在,怎么可能跑的掉。
沈知念回以一个赞叹的眼神。
闲聊完,有傅观辞守在此处熬药,也用不上她做什么。
沈知念缓缓起身:“我再去检查下那些患者们,药煮好了直接让人带过来。”
傅观辞颔首:“嗯。”
———
饿了好几天,终于将暖呼呼的粥下肚,连带着人都精神了一点。
只是放下手中的碗时,大伙儿的眼神还时不时的偷瞄着剩下不少米粥的木桶。
当初官府稀释米粥,甚至加一些“料”,也是因为怕被心术不正之人,从真正需要的病患手中夺去。
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那些混混尽数被关押起来,剩下的,皆是知晓众人的不易,团结一致。
况且有日月谷以及暂且恢复些体力的官府坐镇,自然也没有不长眼的敢造次。
因此,如今的伙食,是怎么美味健康怎么来。
有些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的病患,何时享受过这些?
饶是眼馋至此,病患们也得听从医嘱,长期不曾进食的身体,受不住暴饮暴食。
收回视线,一群人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了别处来。
为了节省空间,待客的厅堂都铺满了地铺。
刚刚吃饱喝足的病患,一脸乖巧的撑着身子,视线落在那名蓝衣女子身上。
少女一双白皙细腻的手,正落在身前一名老妇的手腕处,长睫低垂,一缕青丝顺着肩头滑落,露出那张清丽空灵的容颜。
此刻谁都没有说话,生怕惊扰了这位医者。
直到少女收回把脉的动作,那老妇身侧的年轻女子才咽了咽口水,小心问道:“沈少主,我奶奶……是,是不是不会有事了?”
“这是自然。”沈知念轻声安抚着,“待第一批缓解病情的药熬制好,老人家完全能够撑到解药研制出来。”
“不过,现在我需要几位配合,将病发的症状更加细致的告知于我。”
听到肯定的答复,年轻女子差点哭出来,她的父母皆被这场瘟疫给带走,如今,就只剩下奶奶这一位亲人了。
知道事情的重要,她胡乱的将泪水擦干,声音哽咽道:“我父母……应该是最早出现症状的一批。”
“有一天冒着大雨从外面回来,就开始咳嗽个不停。”
“一开始,大家都没当回事。只以为是寒气入体,那般大的雨水,出现这样的症状也属正常。”
“但是后面却越发的严重,咳血都只能算是轻微的了。”
“家里接连开始发热,与他们之前的症状一样,不过那时,我父亲跟母亲身上脸上,已经开始长出一些……一些密密麻麻的红疹,到后面竟开始鼓起来,破了还会流出黄绿色的脓水。”
“……”
她一边回忆着,沈知念则是仔细的做着记录:“咳嗽,发热,食欲下降,浑身无力。”
光是淋雨自然不可能会演变成如今的瘟疫,想了想,沈知念又问道:“那段时间,饮食方面具体都是吃的什么?”
物价上涨,吃不起饭,总要想办法活命,瘟疫刚起,救济粮又还没运送过来。
“比如说喝的水,从井底打起就喝吗?”
年轻女子摇摇头:“木材都被大雨给浸湿,哪还有余力去烧水喝。”
“况且,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口井的。”
“有些是接点雨水直接喝了,不过我家倒是有口井。”
“至于吃什么东西饱腹,我们根本就买不起粮了,况且,大家都自顾不暇,怎么可能还有余粮卖给别人。只有一些大的茶馆,酒楼,低价将快要坏掉的食材卖出。”
“开始还行,后面囤的那些个糕点也开始发霉发酸,难道……是这个造成的吗?”
这个时候,傅观辞让人带着汤药走了过来,沈知念收回笔跟纸,回道:“得亲自看看,才能确定病原。”
伸手将人拉起,傅观辞低声问道:“怎么样?”
沈知念:“有了点猜测,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已经坏掉的食物,喝完全没有经过处理的水源。
皆有可能是造成这场瘟疫的根源。
尤其是水。
要知道,连续这么长时间的暴雨,光是躲在阴暗处的老鼠一些小动物,都不知死了多少。更况且还有不少没有庇护的场所,死去的乞丐这些。
他们的尸体在雨水的浸泡下,加速腐烂,侵入地底,或是顺着水流,流到了别处地方。
再被人直接喝下……
傅观辞没再问什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