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司机跳下车,热情地和江知栀说话,“这一趟我跑了周边两个省,这不,送完东西后立马开车过来了,东西都好着呢。”
“不过除了缝纫机和自行车,还有两个大包裹,都是京都那边托我送过来的。”
江知栀笑吟吟道:“难怪人家说开车看车技,停车看人品,叔你开车开得好,东西都完好无损的,我很少见人把车开得这么好。停车又停得好,可见叔的人品杠杠好。”
其实在这年代大货车司机很吃香,出门有人热情招待,风光无限。
有的东西在农村卖得很便宜,但是去到大城市价格翻一倍,大货车司机还能搞到东西,用公车运回来赚钱。
难怪在七十年代,听诊器,方向盘,劳资科长采购员,供销社,粮站验级别都这么吃香,一个个都是高大上的职业。
货车司机一听美上天了,腰背都挺得直直的,笑容满面道:“哎呀,这话说的,我怎么这么爱听呢。”
“咱们开车的就是人品好,技术好,能成为大货车司机多光荣啊!”
“要是以后你们需要用车的,尽管来找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名儿康耀宗。”
大货车司机是陆星沉的发小联系的,本来这一趟就是赚个快钱,反正像他们这种专门干货车司机这一行的,去到哪里都让人高看一眼。
不愁没有人找上门来。
但是现在他大大的改观了。
以后这位长得漂亮的家属有需要车子的,他肯定不收贵。
站在一旁的小战士朝江知栀敬了一个礼,“小嫂子好。”
“我是陆营手底下的兵,曹兴邦。”
曹兴邦询问了江知栀方不方便进屋,这么多东西,哪里能让小嫂子一个人扛进去。
不说陆老大会不会收拾他,连一营的兄弟们都会轮流来拍死他。
以前的江妹妹,如今的小嫂子,你让她一个人扛东西?欠揍!
江知栀接受小战士的好意,笑道:“曹同志,辛苦你了。”
随后她给小战士和货车司机各自倒了一碗水,弄得小战士脸都快冒烟了。
康耀宗倒是不客气,咕噜咕噜喝了足足三大碗水。
“谢了啊,江同志,我还有别的地方要跑,就不多耽搁了,陆营长交代我办的事情,我完美的办好了,回头帮我跟陆营长说声,下次有时间咱们再聚,哈哈哈哈恭喜你们新婚快乐。”
江知栀接过两只碗,放在桌子上,“好,我一定告诉沉哥。”
“也祝康同志一路顺风。”
“小嫂子,我也会去继续守岗位了。”
“好的。”
随后康耀宗转身上车,载着曹兴邦往家属院大门口的方向行驶。
家属院的嫂子们纷纷过来凑热闹,眼睛冒着亮光。
就在五分钟前,她们直直地盯着货车司机爬上货箱,掀开了盖着的黑布,把崭新的自行车和缝纫机露了出来!
众人好奇死了,在人群中的农春花和燕子快被人挤扁了,好不容易杀出重围,竟然还被人撞了一下,猛地一转头看看到底是谁,却看见了一张染上一丝丝傲气的俏脸。
“崔爱莲?你怎么在这里?”
“谁规定我不能来?”崔爱莲反问。
崔爱莲是家属院公认最漂亮的军嫂,人又有文化,被上面的领导看中后,还被分配到了工作,听说是在办公室里头到处帮忙的,着实为家属院争光。
崔爱莲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感觉风头都被新来的陆营长媳妇儿抢走了。
嫂子们迫不及待地上来问,江知栀在这一点上没什么好隐瞒的。
嫂子们哇的一声,用很家常的语气聊着天。
“哎呀妈呀,这是小陆媳妇的聘礼。”
“这年头谁能把自行车弄到手,谁就是牛逼,了不起。”
“这是女式自行车?怎么不买二八大杠的?”
“二八大杠多难骑上去,陆营长会疼媳妇儿,买个二十六寸的好骑。”
“又是自行车,又是缝纫机,小陆媳妇儿这是掉进福窝窝里头嘛。”
可把一群人给羡慕坏了。
崔爱莲一见有农村来的军嫂往她身边靠一靠,她身体比脑子还反应的快,迅速往旁边挪了几步,嫌弃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随后她又看了一眼江知栀,和她身后破烂的家属房,不屑地撇撇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自行车和缝纫机嘛,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长的漂亮又不能当饭吃,还穿的那么土,只能窝在地里种种菜浇浇水。”
崔爱莲捂着嘴巴笑了一下,江知栀和农春花站在一块儿,身材区别太大了,一个娇娇柔柔,一个虎背熊腰。
娇娇柔柔那个细胳膊细腿的,一看能干什么活?
她打量着江知栀,素颜朝天,看起来干净清爽,但是她穿得太朴素了吧。
简简单单的纯棉短袖和裤子?
却不知道江知栀宅在家里就是喜欢穿舒适透气的衣服,她又不追求这时代的时髦。
所以这会儿落在崔爱莲眼里,江知栀属实是土包子没跑了。
这让崔爱莲有一种超越所有军嫂的优越感,她是城里人,她的丈夫是三团的副团长连一恒。
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比陆星沉和江知栀好太多了。
营级和团级就是一个差距。
城里和农村又是另一个无法横跨的差距。
“崔爱莲,你说的什么话呢,人家陆营长和知知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我可听到了陆营长亲口说,他养得起他媳妇儿,所以知知干不干活,你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就是,她自己一天天的清高,就是看不起咱们这些农村来的人。”
“谁叫她男人争气,才三十五岁当了副团长。”
江知栀突然笑出声,“你这么说的话,那话就不能这么说了。”
就那么一眼,不少嫂子们头皮发麻。
她们着实没想到看起来娇软的小姑娘,脾气跟长相完全不一样。
嫂子们一个个的心脏下意识提了起来。震惊地瞪大眼。
崔爱莲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你口口声声说别人大惊小怪,那你现在杵在我家门口干嘛?”江知栀扬起一抹匪意的笑。
“难道是家属院的嫂子们养狗了?”
“是狗带你来的吗?”
农春花扑哧一声,燕子抿了抿唇。
知知这是怼崔爱莲不请自来,清高什么喽。
但凡是农村来的嫂子们纷纷大笑,“别说,小陆媳妇还真别说,四条腿的狗这会儿哪有功夫在家属院溜达。”
“狗子也要去训练的。”
江知栀的狠劲儿有点溢出来了:“原来狗都不理你,自己走过来看热闹的?”
“简直无可理喻!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说话这么糙!”崔爱莲胸口微微起伏,气狠了。
江知栀眯了眯眸子:“我看见人,才能说人话呀。”
“至于你........”
“你骂我不是人!!!”崔爱莲气的眼梢通红,瞪了一眼这群农村的无知妇女,甩脸色大步离开了。
都骂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交情而言。
连一恒,她要找连一恒,她现在感到满满的羞辱。
这个家属院绝大部分的嫂子们都是来自农村的,这会儿看见城里的崔爱莲吃瘪了。
一个个心里尤其的解气。
“小陆媳妇说得好,就是不能惯着这种人。”
“崔爱莲以前还想把自己的堂姐介绍给陆营长呢,可是陆营长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了这条红线。”
这话传出去,多多少少有点影响陆营长的名声,这还得了?
燕子这会子站出来笑着说:“我家陈政委都拿陆营长没办法,更别说其他人了,这有什么好记仇的。”
其他军嫂一听,也是这个理。
“所以崔爱莲是故意来找茬的?”
“也不知道连一恒副团长会不会来找麻烦,崔爱莲这人可记仇了。”
江知栀一侧唇角勾了勾,她还真没怕过。
下午,陆星沉训练结束,回到家。
见时间还早,他拿起锄头把地给重新翻了一次。
而他的媳妇儿,则坐在堂屋的凳子上。
一只手拿着笔,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微微上挑的眼尾染上一丝丝的慵懒。
“沉哥,暖屋酒定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