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夜到天明,又从天明到天黑,李玄策背着姜月楼走了半年多,累了他就休息一下,渴了他就喝空间戒指中的水。
这一路而来,李玄策很谨慎,他没有飞,没有暴露灵力,就这样,靠着一股子心气,硬生生的把姜月楼背出了沙漠。
可是即便他很小心,但还是遭遇了几次生死危机,差一点就死了,在一次次突破极限之下,他已经达到了半步界主的境界,只差一个契机,他就能突破桎梏。
他们从沙漠走到了绿洲,终于踏入高原。
天空依旧混浊,黑压压的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云层中电闪雷鸣。
压迫极强,近在咫尺的天就像是要马上落下来一样。
广阔无垠的高原一望无际,没有风沙,更没有任何戈壁掩体,气温骤降,甚至比冰凰神宫还要冷,在这里,又不知道有什么危险等着他们。
李玄策用神识查探四周之后,挑了座地下冰山。
进入高原之后,姜月楼的体温开始下降,若是以前,姜月楼自是不惧这点寒冷,可是现在她旧伤未愈,之后遇到吞尸兽、蟑螂蛛、尸鹰,她强压神魂之伤动用灵力,她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
地底一千里处
李玄策放下姜月楼,起身去布阵,他自己在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差点倒在姜月楼身上。
他快速伸手杵着冰墙,才没有一头栽倒在姜月楼的身上。
血顺着他的黑衣,从手腕处流出,滴到姜月楼白净的脸上。
说来也怪,李玄策自己狼狈不堪,发冠散乱,黑色的衣服上裹了一层风沙,但姜月楼身上干干净净,衣服上都没有多少沙尘。
姜月楼自那天昏过去之后再也没有醒来过,自愈能力消失,神阶以下丹药和药草用不了,不过李玄策也没有。
姜月楼的伤口用伤药细心的处理过,可是就是不会愈合,伤口上还隐隐散发着煞气。
煞气,是任何生物任何种族都不想碰的东西,煞气只有在极恶、极杀、极血腥之地才会生成,它们集众生贪、嗔、痴、恨、怒爱、欲,是普通生灵避之不及的东西。
他想,过去半年,阿月不醒,可能就是因为这煞气,化解煞气必须要用世间最纯净的法器或仙草灵药才能化解。
还有一个办法,被煞气所伤之人会困于幻境之中,若是那人能主动破开幻境,解开心障,那煞气自然就会散去。
李玄策看向姜月楼的目光充满了担心,半年了,阿月依然没有醒,能困住阿月的幻境他大概也猜到了是什么。
这一关,对于他的阿月来说,太难过了。
无论如何,他也必须找到能够化解煞气的东西。
青雨化为人,静静的守候在一边,这半年多他都是如此,主人每次处理伤口,他都守在一边。
日复一日,主人话少,每次休息时,他都抱着月楼姑娘,他总是温柔的看着她,一言不发,主人越是沉默,他越是害怕。
他害怕自己又失去一个主人。
他是剑灵,但也是剑本身,剑就是他的本体,他不同于冰魄,几万年来只等到月楼姑娘一个主人。
在进入藏剑峰之前,他有过很多很多的主人,他最初不叫青雨,他的名字是青锋。
打造他的人说,希望他的剑能名扬天下,能成为少年手中锋利的剑,专斩世间之恶,世间之不平。
又因他剑身为青色,故名青锋。
果然,青锋之名响彻大陆,握他的人无不是天之骄子、少年英才,他们带着他名扬大陆。
可他的那些主人每每到最后,有的或是道心崩溃走了歪道,或者修为停滞,或是为情所困,或是困于红尘,或是找到了比他更好更强的剑,弃了他……
总之,他前面的那些个主人开始都是很好的人,可最后都没有走到头,他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记得他被在李玄策之前的那一个主人抛弃了,他偶然间得到更大的机缘,找到了一把比他更强的剑,所以他被自然而然的遗忘。
他觉得剑不一定要是最强,要挑最合适自己的。
他是剑灵,但经过上千上万年的洗礼,他已经拥有了世间生灵的基本情感,面对前任主人的遗忘,他在一个夜晚,从一个已经落满了灰的剑盒里飞出,飞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之后,他不知道在人族的哪个地方躺了多久,然后被惊剑宗的开宗宗主捡到,宗主说请他坐镇他们新建的剑冢。
他同意了,他想找到更合适他的主人,找到属于他的剑生,所以,他请宗主替他更名为青雨,寓意洗干净过去,他是一把全新的剑,谁都不认识的剑。
刚踏上逃亡之路时,他信心满满,渐渐的,他害怕主人会倒下。
过去的许多个夜晚里,他产生过很多他们走不出那片沙漠的想法,他不知道主人有没有产生过。
明明前一天还累的要死的人,第二天却又满身活力的背起月楼姑娘踏上行程。
这一次他彻底坚定了自己没有看错人的想法。
……
幻境之中
时间被拉回到了烟国的时候,姜月楼坐在梳妆台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默默出神。
直到外面传来声音,“小月,走了,今夜除夕,我和你爹商量好了,要去你外祖父家过年呢!”
梳妆台前的姜月楼收回忧愁,她欣喜道:“好!”
梦回前生,她周围的一切真实的不像是在作假,可是它就是假。
她知道是假的,还是沉沦,清醒的沉沦,也许,她只是想要享受片刻的温情,哪怕那是假的。
良久,姜月楼推开房门,她穿过院子,走过长廊,这姜府的一切都和外祖父家一模一样。
当她踏出府门的那一刻,阿娘和她幻境中的父亲站在一起,两人不知再说什么,笑得很开心。
幻境中的这位爹是个被赐了国姓的大功臣,昔年他与在守边的阿娘相识相知相爱,最后有了她。
她这位爹爹啊!虽是武将,身上却没有杀伐之气,温柔的很,夫妻两个势均力敌,但常常是她父亲低头认输。
她看着两人调笑,自己也拾起笑脸,“父亲,阿娘,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姜堰下意识回道:“在商量你的未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