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镇上熙来攘往,人声鼎沸,一派热闹。
月昭三人在医修停留的贞古医馆中排队等候,他每日只看二十位病患本来已经排满,寻苓是带了师叔的信物才得以在最后面有个位置。
“你真不打算说了?”寻苓好整以暇抱臂看着月昭。
“我...一时间还没整理好思路。”月昭想了又想,还是不要把徒弟的私事透露出来。
如果要说,也该是他自己愿意,再同大家分享。
萄童从山上期待到山下,一听这话顿时瞪了眼,脸鼓得像个包子。
“师姐,你竟欺骗我!”
月昭一手捏住她的团腮,鼓鼓的腮帮子立马泄了气。
寻苓见状呵呵一声冷笑,“不憋了?”
“不憋了。”月昭坦然。
“现在轮到我们两个憨厚人憋了!萄童,你挠腰,我抓手,今天她不说什么事,别想逃!”
寻苓立时把月昭的双手按到背后,萄童眼疾手快的在她腰上作乱。
月昭最是怕痒,扭得像麻花。
“哈哈哈,停下停下!哈哈哈哈哈嗝...”
出来叫人的小童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圆圆的脑袋很是饱满,好像装了不少东西。
跟着师父也见过许多世面,但还没见过问诊之人如此欢天喜地的。
“呃那个...我师父有请!”他高声提醒她们。
听见声音,她们立马不闹了,朝圆脑袋小童施礼,进了室内。
萄童还在月昭腰后一下一下戳,被她逮住。
寻苓咳嗽了一声示意已经到了人跟前。
她们抬头看见个飘逸出尘的银发青年坐在桌后,一双眼睛淡漠无波。
想不到名声赫赫的医修竟然这么年轻,可惜年纪轻轻头发就白了。
寻苓三人上前拜会,说明来意。
“问诊者留下,不相干的去外面吧。”
清清冷冷不带一丝人气,这调调正是月昭一开始想在徒弟面前装的那种。
虽然前面的问诊者都有陪同者一起,可寻苓萄童还是听了话,握了握月昭的手就出去了。
月昭在医修面前坐下,伸出手。
“不必。”他并没有要诊脉的样子。
月昭正想把脑门往前伸了给他探,他又说了个不必,只是定定看着她,眼里仍旧不带一丝情绪。
月昭心想,越是高明的医师,越是莫测,这应该就是医药典籍中的“望”。
对,就是“望”。
于是老老实实任他盯住半晌,只是换来一声叹息。
月昭抚着胸口,“没救了?!”
神情淡漠的医修终于开口,“听闻玉笙山乃上古仙乐之地,气韵祥和,不喜杀戮,为何你身上杀气腾腾?
最近山上改了风气?”
医修问诊,问的不是哪里不适,上来就当起了判官,月昭坚决是不认的。
“我玉笙山上仍然祥和,你这庸医,瞎说什么呢,我是来看我的...”
“燥心之症。”那人接话。
“对。”月昭皱眉觉得这人看起来也不是很呆,话题怎么转的这样离奇。
医修把问诊用具一件一件细致收起来,眼睛都没抬,“不只杀气腾腾,妖气也极盛。”
确定是个庸医了,还可能是个骗子,月昭觉得有必要再跟寻苓师姐确认一下,她师叔有没有说医修具体的形貌。
她不欲理他,转身向外走。
“龙吟鼓唤出的真龙,可不是用来杀生的。”
一句话如石头落入湖面,激起月昭心中巨大的波澜。
她没再挪动,回了身。“你说什么?”
“你要沾命案也就罢了,还要拖着庆典神鼓龙吟一起。
当你的法器,可真不好转世。”
回到玉笙山闻渺峰这几天,月昭一直都忽略掉的一件事突然击中她。
她在秘境里用龙吟鼓唤出真龙,烧死了许多要进攻的妖兽。
她沾了命案,若是望尘仙尊在的时候,定要重罚她的,很多事都可以纵容,唯独这件事碰不得。
可在秘境里,她杀了那么多妖兽,竟然觉得正常无比!
且这几日不曾回想反省过一丝一毫!
月昭慌了,清心丸一直吃着的,当时怎么就冲动到这境地!
“痒姑,我们在秘境里遇到了痒姑,境况十分焦灼,周围是一大片虎视眈眈要撕拆我们血肉的妖兽,我不得不...”
“痒姑?!在哪里遇到的?”医修眼里终于有了情绪。
“我是来问诊的!你不看诊我就走了。”月昭心乱如麻,只想回山上找霏弘长老。
她耳边忽然响起一阵阵不断回响的钟声,这钟声只有被召唤的玉笙山弟子能听到,极度危险的时候才会响起。
寻苓和萄童已经冲进里间,“冒犯了,玉笙山上响了钟声,我们现在要赶回去!”
月昭本来就想走,管不了其他,先道个别。
“我与你们一同去。”
医修不管她们惊愕的眼神,挥了衣袖,朝外喊了他的小童,“未儿,跟上。”
瞬时间他们就从热闹的玲珑镇回到玉笙山闻渺殿前。
殿前的仙坛已经聚集了几十个人,都在等待霏弘长老说明召集的原因,有人窃窃私语表情凝重。
那名医修走上前去,霏弘长老激动地攥住他的手,
“霜华,你来的正好!过来看看!”
月昭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目中都是惊讶。
“月昭,刚才那医修可有说你这症状如何?”寻苓问起来。
月昭想了想,艰难道,“我在传箓秘境里杀了好些妖兽。”说完低了头,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们。
可是这事也只有跟她们能倾吐。
“杀了好些?”寻苓和萄童靠近她小声确认。
月昭点点头,抿了嘴。
把自己和瑾珵、帝江在秘境的遭遇说了一遍,还说要不是医修点破,她还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做的事多么离谱。
“传箓秘境的妖兽怎么变得这么邪性了?竟然逼着你动了那么大的杀念。”
“那个什么痒姑,我们可是只在典籍上见过!怎么会出现在传箓秘境里啊!”
“你现在如何了?还痛不痛?伤着哪处了?”
寻苓和萄童一声声问询惹得她喉咙里哽住,说不出话。
“问你呢。”寻苓着了急,后悔在医馆里闹着玩,反剪了她的双手。
月昭呼了一口气,“我没事,瑾珵伤的重,已经养好了无甚大碍。
帝江也没事。”
霏弘长老表情凝重的出了殿门,才看见月昭,“月昭,快来!你徒弟受伤了!”